郓哥只看了潘金莲一眼,便道“小的不敢欺瞒,这一路武大郎都是将人套在麻袋里,小的也没瞧清那潘金莲究竟生得什么模样,只知十分貌美。”
郓哥没有撒谎,也打定了主意不会偏帮武大郎,只因记恨着武大郎的翻脸不认人。
“你说武大郎是将人套在麻袋里,一路从清河县带回来的?”王婆故意拔高声量,又愤恨不已地唾骂道“真是丧天良的!”
“这炎夏之日你们就不怕将人给闷死了?”郑县令也是震惊这般做法。
“小的也是这般说可是……”郓哥瞧一眼武大郎难堪的脸色,故意没把话说完。
“武大郎,他所言是否属实?”
武大郎咬咬牙认了“是……是真的。”
“啧啧,这武大郎看不出来呀,瞧着一脸老实相,下手竟如此狠。”
“是啊,也不过是个柔弱小女子。”
武大郎当堂被围观的百姓指指点点,惹得一向性子懦弱的他终于也犯了火,对着公堂外嚼舌根的人道“叫你们得了这么个美娇娘,你们会一路招摇让人惦记吗!”
“公堂之上不许喧哗!”郑县令拍着惊堂木喝道,接着又道“武大郎,你所提证据皆不能证明此女便是你所说的潘金莲,你可还有其他要说的?”
“大人,她不是潘金莲,她又是谁!”
王婆扯了一把发怔的潘金莲,潘金莲扑通跪下,道“小女也不记得自己是谁,小女醒来时便身在义庄,被误认是已身故的流民,是王婆心善将小女带了回来。”
“大人,她撒谎,她根本就是潘金莲!”武大郎急急反驳。
“但小女身上有户帖残页,许是可以证明小女的身份来历。”潘金莲从怀中取出户帖残页。
衙差过来接过户帖残页呈给郑县令,郑县令一看,残页上只留有名何以及当地官府印鉴,姓氏及其他信息一概残缺,确实有些难以证明真实身份。
“王氏,细说说你与此女是如何相识的?”
“回大人,几日前我与祝神婆前往义庄,为亡故流民的做法事料理身后事,无意中发现此女乃是意外闭了气脉并非咽气身亡,然而后虽将人救醒,可许是闭气太久,叫她全然失了记忆。”
“你如何能证明这番说辞?”
“大人可唤祝神婆或寻义庄上的人来一问便知。”
郑县令当即唤人去带祝神婆等人,然而当县衙人找去时,祝神婆的纸马铺上已张贴着人已远行几日后归的告知,去义庄的人倒是带回了看守的邹氏母女二人,二人皆证明王婆与潘金莲所言不假。
“大人,她们是串通的,她就是潘金莲!”
“武大郎,你虽有身契,但无人可证此女就是张大户府上婢女潘金莲,本官不可能听信你一面之词,你要让本官相信便需拿出证明来,退堂!”
郑县令话音刚落,王婆便赶紧将潘金莲带走,又在县衙门口与邹氏母女匆匆道别。
三人并未多说什么,但一切已尽在不言中。
武大郎走出县衙愤愤不平,郓哥乐见却还假惺惺道“哥哥,许就是你瞧错了,人有相似罢了,这样貌美的小娘子那大户何不自己纳了作小妾,非要倒贴房奁许给你?”
武大郎自然不会与郓哥细说内情,那大户说这潘金莲生性□□坏了他们夫妻和睦,因此要将她赶得远远的,断了她妄图攀附富贵的路子。
当然,武大郎也不会就此放弃潘金莲,他本就生得丑陋又穷得娶不上媳妇儿,更别提这样貌美的娇娘子,加上周围人都嘲他瞧不上他,如今眼前有这么个扬眉吐气的机会,他怎会轻易放弃。
武大郎决定再去一趟清河县找人证。
王婆从县衙回来就盘算着要将潘金莲送去别处,毕竟若是张大户府上来人证明了潘金莲身份,潘金莲势必又要落入武大郎手里,可是潘金莲能去哪呢?潘金莲年轻貌美又是个孤身一人……
“干娘,喝碗凉茶去去火气。”
陈三娘给王婆倒了一碗凉茶端去,王婆接过一饮而尽。
潘金莲也知晓此局难解,亦是满脸愁容。
“为今之计我们也只能继续一口咬定今日这番说辞。”
“其实张府见过我样貌的人不多,我幼时被府上贾婆子买走,这些年她都拘着我在屋里做绣花缝补的差事,不许我在府上随意走动,一旦越了规矩便会责骂惩罚。”
“你平日都只待在屋里,那你怎叫那大户盯上的?”
“是府上管事为了讨好他,使计将我哄了出去叫他瞧见,我若是牢记了贾婆子的话也许……”如今想到这些潘金莲只觉得后悔。陈三娘比潘金莲年长几岁,见着潘金莲这般忧愁,忍不住拉着她的手宽慰“金莲妹妹,我从前也时常懊悔许多事,也常以为天就要塌了,可如今不是都好好的。”
“对对对,天塌下来了也不叫你一个人顶着。”
一晃又是两日,王婆一直不见武大郎踪影,猜想他应是去了清河县。
果不其然,这一日县衙又来人了,武大郎竟是真从清河县找了人证来。
公堂之上,所谓清河县的证人见了潘金莲,一双眼睛几乎都要长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