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鹿鸣依言提笔。心里真想问一问,萧正则这是怎么了?举止常常出人意料,她猜不透他的心思。
忘筌和郁雾奉了茶来,俱是白玉薄丕的茶盏,茶却不同。容鹿鸣闻到熟悉而浓烈的茶香,搁笔问道:“可是南境岩茶?”
“皇后娘娘果真厉害,一闻便知。这是新贡上来的,皇上说记得娘娘喜欢,就留下了,一会儿让郁雾姑娘带回凤仪宫。”
“谢陛下。”容鹿鸣眉眼弯弯,起身施礼。京中鲜少此茶,她也是许久未饮。
“不必。香味过浓,鸣鸣且去那边饮。”萧正则转过脸。
“不欺瞒陛下,此茶饮在口中,芳香有致,回味甘美,不信,陛下尝尝。”容鹿鸣把自己的茶盏窝在掌心,递了过去。在军中,大家也是这样分饮醇酒的,她不觉得有什么。
萧正则怔了怔,就着她饮过的热盏,把茶饮尽了。
“何如?”容鹿鸣问。
“尚可。”萧正则觉得很香,可不知道是茶香,还是因为沾过她的唇而白玉生香。
批过的折子由内侍一一抱走,龙书案上还摞着不少。
萧正则重伤未愈,此时有些倦了。容鹿鸣心下有些怜惜,不过还是个少年,已要承担起家国的千钧之重了。
她着美盼去凤仪宫取些东西。
待取来,萧正则正倚着明黄软垫闭目养神。容鹿鸣起身,向前两步站到他身侧。他一瞬地警觉,继而想到是她,松弛下来。
“陛下,这是臣妾配置的提神药膏,揉在太阳穴上有奇效。”
带些冰凉的手指按在太阳穴上,她温热的手臂贴在他耳畔。这是梦里梦到过的,书上讲红袖添香,想来亦美不过如此。
倦意正浓,自制力的绳索松开了。萧正则握住容鹿鸣的手腕,略一使力,雍容的衣袖瞬地划开。萧正则把口鼻贴上她手臂内侧细白的皮肤,软玉生香,茉莉混着白檀,以及她皮肤的暖甜。脉搏在玉肌之下蓬勃地跳着。
“陛下!”容鹿鸣抽不开手,这人看似俊雅,手臂却坚实有力。
“就一下,让我歇息会儿。”
他的眼睫、呼吸沁着她皮肤,心跳蓦地很快,像心里飞进一只黑色的蝴蝶。
有意无意地,他的上唇擦过她手臂,然后松开,打开面前奏折,推到容鹿鸣面前。他想着别的事情,未注意奏折上的内容。
为敛心神,容鹿鸣读了出来:“……擢选贵女入宫之事,特此上奏皇上……”
“陛下国事繁忙,不如就把此事交由臣妾吧。”
看着她一副大有可为的模样,萧正则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后宫里,仅我和淑离妹妹,委实冷清了些。”说着,她把奏折往后翻了两折,边看边读了出来。
“陛下,不如都接进来吧。”容鹿鸣认真地对萧正则讲。
“什么?”
“陛下放心,典仪由我亲自督办。”她笔下的册封诏书,确实精雅。
“朕……”萧正则突地觉得,今天叫她来代笔,兴许是个错误。
“陛下不必担忧,后妃之德臣妾是懂的。定不让陛下为此烦忧。”
确实!萧正则静静瞧她,她的喜悦都快压不住了!这是有多希望从他身边脱身,她想得可真美,可是,偏不!
萧正则抽过奏折,看了看,左手执笔,画去了其中一页。
“剩下的,皇后再行擢选,功臣、世家之女便是,其余的,就不必了。”
“遵旨。”
陆谦来文华殿为萧正则换药,一并向容鹿鸣请安。
“皇后娘娘可是养了狸猫?定要小心些,别也被它咬伤了。”
“狸猫?”容鹿鸣心道,她倒是想养,可凤仪宫里不是宫人就是萧正则的暗卫,她哪里有心思照顾。
“陛下的手不是……”
“是啊,是被皇后殿里的小狸猫狠狠咬了。”萧正则舒展了手指,让陆谦涂药。
容鹿鸣又羞又愧,心想今日一定得侍奉萧正则批完所有折子。
日影几换,殿内的八对错银镶金铜鹿灯架上,亮满烛火。
确实比处理军务累,容鹿鸣想,索性把披帛丢了,让郁雾取来襻膊,束了广袖,专心致志地写。笔锋苍劲而带锋芒,不是平日里的狂草。
萧正则不知是喜欢人,还是喜欢字。当年以她的手书为贴,很是下过苦功。现在看她在他面前写,确实比他自己的字好,览之悦目赏心。
他不觉问道:“我见过宋衍麾下几位将军的书信,几乎俱是着人代笔。有回不小心把原稿送了来,那真是——叉叉带圈圈,只是略识之无而已。想来皇后亦是自小长在军中,怎么习得字、文俱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