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兵,尤其是轻骑兵,是犬戎纵横草原的不二法宝,哪怕是同样以骑射见长的鬼方都无法与之抗衡。
不同于鬼方那威风赫赫的高头大马,犬戎本土的马匹相当矮小,人骑上去很有种滑稽感。但就是这种毫不起眼的小矮马,把大周和鬼方两国都压制得死死地。
因为这种马实在太好养活了。
不挑食,什么干草黑豆粮食杆全都可以吃,甚至对肉干都来者不拒,跟鬼方只吃新鲜青草的汗血宝马比起来,它们简直太省心了,也太适合恶劣的战争环境了。更何况它们还有可怕的耐力,哪怕累极了还能再坚持跑几百里,鬼方的宝马跟它一比就露了怯。
由于饲养成本低廉,犬戎几乎家家户户都养得起战马。犬戎人从小在马背上长大,还不会走路就先学会了骑马,人人练就了一副骑射的好本领,说是全民皆兵都不为过。单凭这一点,大周和鬼方就难以匹敌。
周人对这种马眼馋极了,为偷马想尽了一切办法。但不知为何,偷来的马不论公母都无法生育后代,往往一代而绝,起不到任何作用。长此以往,周人就歇了偷马的想法,再不甘心也只能望马兴叹一句:天佑犬戎。
这回,犬戎似乎是铁了心地要打大周了,当姬静远远望见那面耀眼的金色旗帜时,就知道大事不妙了。
金旗出,汗王至。他们将要面对的竟然是金帐汗王麾下的精锐,看那磅礴的气势,说不定是汗王亲自上阵了。
“该死,他们居然来真的?!”
大周的将士们都看到了那面象征着王权的旗帜,不由在心底暗骂起来。这犬戎真是坨甩不掉的臭狗屎,在草原上老实呆着不好么,大周又没有招惹它,咋就黏着不放了呢?还有那天杀的金帐汗王,是王庭的美酒美人不香么?偏要发神经来塞外喝西北风。
而此时,他们口中“发神经”的金帐汗王正痴痴地望着眼前绵延不绝的大周山脉,浑身笼罩着一股眷恋与怅惘的气息。
“你们看,它像不像美人曼妙的身姿?”汗王眼里盛满了柔情,哪像即将出征的样子。
侍从双手交叠在胸前,躬身答道:“无论是山峰还是美人,都将被大王征服。”
“被我征服?呵呵,分明是她征服了我。”汗王的目光沿着山脉高低起伏的线条游走“多温柔的轮廓啊,她就是用这种温柔征服了我。现在我要告诉她,我来了。她的玉律,回来了。”
侍从不再答话,留他们的王独自欣赏着白雪皑皑的群山。
“皑如天上雪,皎如云间月”,玉律又想起了这句诗。这是他平生学会的第一句诗,还是她一个字一个字念给他听的。于是从此以后,他心头就永远留下了一抹白,晶莹如山上的雪,皎洁如天上的月。
“金声玉律,你的声音比金石掷地还好听,我以后就叫你玉律好不好?”她轻轻擦掉了他脸上的污泥,笑着对他说道。
原来人类的笑容是这么动人。他曾见过许多人笑,却没有人对他笑过,“喂,你这马奴”,他们总是这样喊他,带着身为人上人的倨傲和对奴隶的厌恶与鄙夷。
是了,他只是一个马奴,一个卑贱到连名字都不配有的马奴。
“你的声音真好听”,她是第一个夸赞他的人。原来被人赞美的感觉是这么好,被人关爱的一刻是这么暖,他想他或许有点迷恋上这种感受了。
“启禀大王,我们的兵马都已到位,请大王指示!”膀大腰圆的将领娄哥翰单膝跪地,向他的王汇报着军情。
“听说大周的太子来了?”玉律虽然在问,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透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先不忙进攻,磨磨他的锐气再说。”
“属下领命!”娄哥翰抱拳。
“咦,他们停了。太子,他们居然停了!”广志惊疑不定,不知这金帐汗王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他们都做好冲锋的准备了,对方却冷不丁拉回了缰绳。这感觉可太难受了,比拉屎拉到一半被迫憋回去还难受。
“太子,要不咱们冲吧,大伙都准备好了,总不能再撤回去呀。”广志说出了自己的建议。
“冲冲冲,要冲你去冲,你打得过人家么?”说话的是苏阳。他是苏伦的独孙,平日里被娇宠惯了,即使面对广志这个卫队长也没有应有的尊重。
“怎么说话呢,这就是你对上司的态度?”广志纵然再心大也对他不满了,他受够了苏阳明里暗里的挤兑,这家伙摆明了就是瞧不起他,甚至还妄想取而代之。
苏阳才不怕,在他看来广志不过是个连姓都没有的庶民,哪配当他的上司。他想回呛几句,却被苏升一把拉住胳膊,劝道:“阳阳,不得无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