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女人，也丝毫不顾自己卷进磨盘的危险，抓到哪里是哪里，刚滴下的、已经黏在磨盘上的、正滑下要去研磨的、已经磨好漾出来的。

她不管不顾，满身都是，身形也飞快圆滚起来，就像是裹全了面粉的胖耗子，下一秒就会被卷进石磨中央。

随后，一只手托起了女人的面庞。

迎头是一双眼睛，一双饱含怜悯的眼睛。

那双眼睛不施粉黛、纯洁无瑕，整个人儿也是白衣飘飘、不可亵渎，踏在这样粘稠的地方却也能看出格格不入。

小白。

不知怎的，杨明知道她的名字，就像是一声声埋在暗处的幽暗的、见不得人的心思，也都通过某种途径拓印进他的心里，就等着某种银针一针针一线线为他穿起挑出。

窗里，小白怜悯地托着女人的面颊，女人也随之一静。

她或许已然愣住，又或许也会羞耻，也会躲闪小白的目光，深陷又膨胀的眼窝里眼睛乱飘，甚至愤怒小白打扰她的进食。

但杨明看不见，杨明什么都看不见。

他只看见小白神情柔和，为女人理好干枯的长发，放女人继续去吃饭。女人也缩缩身子为她让出些许地方，随后继续贪婪地吞吃。

“我要吃我要吃我要吃，我要吃饱我要吃撑，我要把肚皮都吃破掉嘻嘻嘻嘻，嘻嘻嘻，肚皮破掉嘻嘻嘻嘻……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吃，呜呜呜呜呜……”

顶着又哭又笑尖锐的动静，杨明一步步退出了甬道。

被风一吹，背上冷汗阴的冷颤。

比起女人那似人非鬼的动静，更让他感到错愕的是小白接下来的举动。

这个一向优雅纯洁、光是看一眼都让人感觉美好的女人也趴跪在磨盘上，并肩在疯女人的身边，抓起浓白的东西，同样大口地吞吃。

也不知道是不是碴子滑过喉咙的声音，那咯吱声让杨明身为人的本能都在颤抖恶心。

饶是他身为大师见多识广，现在也不免绿了脸色，紧攥着拳头抑制着自己的心情。

“呜——”又是一阵幽风，他缓缓转头，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是站在“有眠处”。

而再去找来时的甬道，已经连一丝痕迹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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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国——亚百零亚梦——人物志——“缺损——破碎——扭曲”：

她站在磨坊里，小腹微微隆起，一圈圈推着石磨，一圈圈。

她手指粗糙，小臂干的像是一折就断的麦秸秆，眼睛紧盯着自己磨出的黏饲料，贪婪地嗅着研磨碎后散发出的谷香，不住幻想着它吃进嘴里的味道。

那甚至是她一天之中最快乐的时候。

折弯的背后，破门被风吹的吱呀。

她害怕这扇门。

害怕它被一脚踹开。

那紧跟着闯进来的。

只会是最粘稠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