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下的客船,一夜之间活口全无,周围的住户却没有听见任何声音。
西进的玉货,全程低调藏在草筐下亦被土匪知晓,出城人死货夺。
董家的新娘,光天化日之下被蒙面的贼人掳走,自此杳无音讯。
……
……
这一桩桩一件件宛如暗夜的怪谈,却又在这青天白日之下不断上演,一如笼罩在草岭上空的阴影,泥沼里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长开嘴巴的巨兽。
“肆虐多年的土匪……”杨陆的声音虚弱而坚定,揭晓了这一切的答案:“便是周围的农户吧。”
他们在城县里有眼线,甚至城丞就是他们的耳目,平日里就在田里种苗养鱼,有活来便锄头一丢脸一蒙,化身为深夜里的噩梦——
证据便是以土匪黝黑的肤色而言,他们根本不可能常年生活在鬼王遗迹。而且他的眼神也没有那么差,能看得出白天对他笑的姑娘和挟持他的姑娘是同一人。
看都看出来了,你总不能叫他强行装瞎子吧。
“刚才你脸上划过了一抹很轻的表情,像是在庆幸你提前带出了我们,没让我们过多接触城里的住户。”杨陆也不知道那一瞬间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也没那么多精力去分辨这一切。
身体上的痛感几乎要吞没他的意识,但他又知道自己绝不能让步分毫,也就这样继续呢喃般推测着。
“如果我们有充足的时间去接触他们……会不会发现……他们其实并不怕土匪呢……”
会不会发现他们并不怕这样的祸事降临在自己头上呢?
世上并没有不透风的墙,倘若灾难真的那样平等地降临在每一个人身上,那土匪带给草岭的创伤应该就像是百目树那样,足以逼得多数人家夙夜难寐、忧心忡忡、拜神求援。
杨陆曾见得一村人守望一家幼童,又在灾难真正发生后痛哭流涕、绝望至极。
他想这样的事情大概率并不会发生在草岭的身上,因为所有的事情都能有另一种解释,比如土匪源源不断能从外来的客商身上获利,新娘也能借此逃离并自己不喜欢的婚姻。
大家冷眼相观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边,像是瞧不见屋里关着的巨象,又或者即便是有人认为不妥,也敌不过盘结已深的土匪势力,不如就这样默不作声分些甜头,总比站出来成为众矢之的强。
“难道说……以前的剿匪也……!”这揣测几乎让杨陆一个寒颤。
早几年的时候,草岭是上报过剿匪成果的,虽然只有死人,头颅也吊了墙头示众。
当时他们的说法的是没能捉到活口,也没能审到其他的线索,但如果……如果捉人的才是土匪,被挂头者才是反抗者甚至义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