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师姐’如此恨我，不会是因为那‘鬼镇’是她在鬼王遗迹得到的法器吧。”他还开了个小玩笑。

停了片刻，杨陆长久注视鹿遥遥。后者也没什么补充的意思，看上去杨陆是说对了。

而到这里为止，鹿遥遥等人想的都是给杨家一个下马威，并没有要真的带走杨陆的意思。

“我猜真正促使你们改变主意的，是我们对鬼王遗迹的发现。”

或者更准确说，是他们很需要杨陆这么一个知晓水文地理、精通阴阳运转的行家。

于是在临时营地里，假鹿遥遥与他一起探讨鬼王遗迹，测试他的真本事，同时暗中引导杨明和杨琦外出轰炸的位置，以让他们发现更多的鬼王踪迹。

在三人都冒出念头揣测土匪异象和鬼王遗迹脱不了干系时，土匪也就顺利登场了。

“还记得我说过的吗？一开始我们下的结论破绽实在很多。”稍稍有些撑不住，杨陆仰头靠在石壁上，脸上的冷汗顺颈流下。

首当其冲就是鬼王遗迹“四通八达”，就算不说杨陆下洞后的见闻，单是说起这四个字就足够好笑了——

鬼王遗迹四通八达的话，为什么土匪会被人堵着门轰炸，狡兔三窟早就不知道从哪个门跑了，根本没有出外挑衅的必要。

“于是明面上，因为鬼王遗迹隐藏着自己的气息，我们突入不进去，所以轰着入口悠然等土匪弹尽粮绝的选择就更是可笑了。”

尤其是杨陆真的下来以后，但凡是个长了眼睛的人都能发现土匪丝毫没有被围攻的焦躁，人也吃的饱足膘肥体壮，想必背后是有假的鹿遥遥在提供水食。

同时地上的临时灶台也表明他们根本没有常驻在这里，大概率是得了消息驻扎进来骗杨陆进攻的。

我还以为计划很是不错，倒没想过有在你眼里竟有如此多的疏漏。熟悉的审视，来自鹿遥遥，像是在说这样的话。

“假的本来也就成不了真的。”被那看不出情绪的眼神注视着，杨陆不可避免地有些不适，唔，或者更多的是因为气血翻涌。

照面后他们这边的破绽也是不少，他还借机踹了杨琦一脚，也不知道嘴里怎么冒出个“手”来。

他直觉有人在监视他们，也就着意露了珠子，叫他们瞧见其上的法力波动——

说到底，他也是赌了一把，全程自己先得结论并且提出看似花里胡哨实则不堪一击的证据，去抢占那个主导的位置。

假鹿遥遥等人终究带了土匪的立场，对自己话语里的破绽自然也极易漏下。

他们越是赞同自己的言论，自己也就越确定他们有猫腻在身，大家心照不宣把局面推到今天的地步，也着实是令人哭笑不得了。

“不得不说，鹿大人手下人才是真的多啊。”又补力气重重按住左腹，杨陆惨白着脸色感慨到。

虽说他有言语诱导，同样，假鹿遥遥也在诱导他。

在土匪询问谁当家的时候，他主动上前说自己是本地的城丞，接着又被奚落，杨陆作为杨家队伍当家之人自然也会上前报名。

杨明和杨琦身为修炼之人不屑跟土匪纠缠，假鹿大人又先叫自己的手下包围了土匪，也就短暂制造了一张包裹杨陆的大网。

若杨家今天换个人来，恐怕真要连自己是怎么进河的都不知道。

没用毒药真是谢谢你们啊。又是一波猛烈的冲击，杨陆不自觉弓起身子，在心里默默添了一句。

人被坑，就会怕，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那种怕，坑的越多越是，摔得越狠越是。

“那么……最后来猜猜看土匪的身份吧。”熬过去又一波翻涌，杨陆还是抬起了头。

他的冷汗自额头滑下，嘴唇都有些苍白，声音也抖到沙哑。

这样的情况本不适合说话，但仿佛坚持着什么似的，他依然要说，不停地说。

“我曾经……有一位很尊敬的长辈、看过你们的记录……”杨陆扯扯嘴角，眼神里不自觉流露出一丝落寞：“当时他就看出了什么……”而我还差的很远。

在草岭，多年的土匪记录如此魔幻，本来能猜的方向有很多，鬼王、魔王……实在太多太多了。

诚然，杨陆初次来到草岭很不熟悉，但他熟悉杨亮。介于杨亮当时自信到耀眼的反应，他还是决定相信亮哥的判断。

“草岭的土匪……是人祸。”他直视鹿遥遥的脸，唇齿一开一合，轻描淡写地说道：“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