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些许笨拙,董先生追到了姣女的世界里。
他得知了姣女不会变的尺寸,邀请她穿上盛装,见了她的眸子又惊喜又明亮,嘴里却不知道说什么,遂没话找话地说着这衣服的细节。
“你真的很好看。”他有些失神,还不知道自己说进了一个很微妙的话题里。
不知怎的,姣女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情绪。
她看着这样的董先生,不驱赶也不挽留,任凭他待到能待的时间。
同时,在侍女替董先生通传,告诉她他来了时,她也不急于去见他,依旧陪着客人,有时甚至只和他隔着一扇薄门的距离。
尤其是从狂刀老人那儿回来时,那个老家伙格外迷恋她,她也不避讳,就这样刻意露出白臂上的伤痕,明晃晃叫他去看。
后来,她才知道,那是一种混杂着恐惧甚至自毁的复杂情感,略像是蝴蝶收敛羽翼露出的伪装假目甚至狰狞伤疤,恐吓着董先生这个试图靠近她的笨蛾子。
他们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便是过着这样的生活吗……你便是过着这样的生活吗?这种怎样一种生活啊……”彼时的董先生还不知道,他被姣女比喻成了蛾子。
这种或许单纯因为“蚕茧”之类的制衣寓意,又或许干脆出于“害虫”之类的诋毁揣测。
他当然是留意到了这些的,难过地看着姣女,没有趁人之危,亦没有心如死灰,就这样单纯地心疼着,像是那伤痕也作用在了自己身上。
他甚至找来了许多药物,一看就是外来的东西,掩在袖子里味道都藏不住。
他的身上很狼狈,外衣都被扯破,药罐也带着裂纹,毫无章法地放在一起。
姣女问他“你怎么了”。
他也不肯回答,就这样告诉她自己打听来的每种药物的使用方式,临了又火急火燎跑了回来,专程告诉她某两味药可能有冲,先前他听说过几人有反应,不很确定。
说这话时,董先生恢复了一贯内敛的样子,低着视线仿佛在看药,又仿佛什么都没看。
不知怎么了,几乎是理所当然,姣女抬手用自己的帕子擦过了他还带着蹭伤的额角。
如往常一样,她的意识还是那么不识趣,仿佛看见了董先生入了三更就被路鬼团团围住的景象。
那群家伙不认识董先生,但能感知到他身上“可吞外物”的气息。
尤其是他还没有别人带着,急于回来没走通向五更堂的专用途径,就更是雪上加霜。
他看起来并不是一个擅长武力的人,甚至正相反,比竿先生说过几次的文弱书生也好不到哪里去。
而在被这群路鬼折腾之前,他的取药之旅也满是坎坷,比起买更近乎于抢,顶着整个冬岭还算克制的骂声和马上要开在头上的拳头,又一次狼狈奔逃。
“我不想你过这样的日子。”于是情感一点一点不知不觉地升温起来。
醉酒的董先生拉住要出门的姣女的手,出声近乎小狗般的哀求。
这个样子很可爱。当时,姣女心里只有这一个念头,依旧没什么其他波动。
“我不想你过这样的日子”,换句话说可能是“我想带你走”,也可能是“我嫌弃你了”。
前者几乎不可能,后者大多带着各种装饰,比如你哪里哪里真的好,只可惜什么什么的,但说到底都是一种嫌弃,一种实质上表达配不上自己的嫌弃。
当然,也有更合理的揣测,那就是男人一时的上头,他们不都是这样的生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