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片阴云在天上肆意铺开,蒙蒙的夜色遮掩住厚重的雪路,行路的父子脚下一滑,一个倒栽葱险些滚落到漆黑的山缝里去。
“还愣着干什么,使劲啊!”黑暗的边缘,徐落地一手聊胜于无地在雪地上扑抓,另一手紧紧扒着儿子的手腕处的衣服,神色慌乱地看着顶上的黑色人影。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他的儿子徐一,那个不善言辞的年轻人先是放缓动作卡住旁边的崖树,随即手臂使劲将他的父亲拽了上来。
“天、天呐。”被拉上来的徐落地满脸惊恐,显然是在把名字变成死法的边缘游历了一圈。
而徐一虽然成功将父亲拉了上来,但是看脸色显然也被吓得不轻,好一段时间里心脏都在砰砰直跳,起来时更是脚下一松险些摔向山下。
“咔嚓。”或许当这可怜的山树决定在雪崖上生根的那天,它的命里就注定有此一劫。
只见这个年轻力壮的年轻人慌乱中一个伸手又及时地拉住了它,借着细歪树的韧性在折断的闷响中稳住身形,连滚带爬地离开了危险的边缘。
他惊魂未定,下意识看向徐落地,却发现在这个年轻人初次上山便擦肩生死,领路的父亲或该责备或该嘱咐的关口里,徐落地已经闷着头走出了十几米,只留下些许疲劳的粗气声在在山边回荡消散。
见状,徐一生怕跟丢了父亲,踉跄着快走几步缩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默不作声地跟在他的脚印后面小心攀爬,生怕重蹈覆辙真将性命丢于雪山之中。
要按说血浓于水,纵使不喜言说,正常父子间亦该更亲近些。
但对于徐一来说,这个轮廓与他大体相仿、眉眼处有几分相似的男人最多算得上一个熟悉的陌生人,言谈举止间自由一股距离和拘谨在。
“你又来做什么?”前天冯萍远刚瞧见徐落地眉眼便立了起来,只恨手边没有一根合适的擀面杖。
而徐落地下意识脖颈一缩,面上浮现出些许讨好的笑容,低声喊着娘子走了过去。
“爹爹!”不过还没等两人靠近,后门跌跌撞撞跑来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伸着手便跟徐落地要抱抱。
见到二女儿徐二,徐落地拦腰把她抱起又放下,眼睛依旧直直看着冯萍远,脚步也一步一步挪了过去,倒叫她先移开了视线。
“干什么啊?”这次冯萍远的神情和声音柔和了许多。
“这不是想你了。”而徐落地一听便有了底,立马顺着杆就往上爬。
“想还不知道早点回来?!”闻言,冯萍远又拉下了脸,声音也再度高了上去。
“小声点小声点,这么多人看着呢。”徐落地赶紧去拦她,声音里大有求饶卖好之意:“有什么事儿回家说好不好?”
“亏你还知道这有你家?”冯萍远虽然嘴上再度呵斥,行动上却是认了。
她给徐落地搬来一把椅子坐在旁边,自己出门抱起女儿回到店中,嘱咐她不要乱跑,自己又回到门口的桌子旁分类包着今日的酥饼,只等着熟客到点来拿。
如果说起冯萍远这个名字,那在四喜村可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在这个路远孤僻的小村子里,年幼者喜爱她家那又甜又酥的烙饼,年长者则在吃饼时不忘八卦一嘴她家的事情,正好就着饼香下个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