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就够了。”女孩自言自语地顿住动作。她知道，在这美人如云奢华府邸里，即使是这样平淡的悲调也隐隐触及了不可僭越的红线，明日还要被乐主堂改掉许多。

滴答。一点墨色顺着笔尖狠狠砸在废弃的黄纸上，覆盖了第四节原本温润的转折，最后与它一起被撕了个粉碎。

秋晨浮白，几张各有千秋的曲谱被融作了一张终稿。

四个青春年少的女孩各持乐器，演绎了这首新做的曲子。

在乐不同满意地离开后，朵儿最先笑了起来。

“咋回事嘛，你们今天表情还真稳当呀，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摆表情了。”

令灵自不必说，她向来是那副清冷的模样。真正让朵儿意外的是拾女和小黎，在这首微愁的曲调中，前者眼神中透出疏离的模糊伤感，后者脸上摆出略略下撇的忧愁，倒衬得只有她全然没有入曲一般。

“这曲子好像没有那么惆怅吧？”朵儿日常挽住拾女的手臂。

后者对她微微笑了笑，不做解释地带她走向了门口。

“呦，看来是作出曲来了，这下主堂可不用愁了。”棉儿酸不溜秋地望着珂堂里出来的两人。

“呵，真不愧是四个独立居住的中流砥柱哦，什么东西都是先给她们尝鲜。”路雪亦阴阳怪气地接到。

她们可是已经得到消息了，原本泠音堂早该为还留在彭家的杨二少爷与齐四少爷演奏，但乐不同坚持自己能为两位少爷奉上新曲，央求彭五将泠音堂安排的晚一些。

“真搞不懂主堂为什么这样执着于新曲，府上美女那么多，自己拖着岂不是白白浪费机会。”棉儿这等话也就只敢与路雪说上一说，她是真怕万一这两位少爷先瞧上她堂的美人。

“省省吧，虽说越晚出场期待越大，我们背后可还是有那四位呢。”路雪嗤之以鼻:“来的久就是有优势啊。”

“那四个怎么了，就那个矛盾。”棉儿酸笑一声:“要是把演奏搞砸了那就好玩喽。”

不过就算外人再怎么揣测，大概也猜想不到拾女已经释然了。

在太阳还没有升起的时候，小黎刻意等在了她的院前。

“令灵……没有抢音的意思。”她用一贯犹豫的语调向拾女解释。

小黎了解令灵的性格，她一定是悸动于灵感难以入睡，甚至去敲乐不同的门把她喊起来一同商议。

而乐不同一直焦虑于新曲，定然带着令灵去练琴房推敲，誓以最快的速度拿出新作。

“拾女在提起转音时肯定说过你的名字。”小黎垂着眼睛:“不过主堂向来对目标以外的事情漠不关心……”

“嗯，我知道。”拾女打断了她。有心也好无意也罢，她本也太不在乎了。

她看着面前有些疲惫的女孩，不自觉有些后悔昨夜的重话。她确实一向不喜小黎，但没想到昨夜情绪上涌会散发出如此浓烈的厌恶之意。

“抱歉。”拾女的心情至今没有平复，她不确定自己有没有伤害到面前明显心思细腻的女孩。

“你不用向我道歉。”小黎的反应异常平淡:“我知道你的意思。”

她默不作声地转身走向珂堂，眉眼又一次遮在了斗篷的阴影中——

我分明……什么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