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脚步声由远及近的传来,随后在杨氏腊铺门前停下,接着一阵巨力传来,大门摇晃起来。
...
杜玲的反应已经算是快的了,但带着个腿脚慢的杨兰蕙,铺子离杨家和来福脚店又远,她们两个还是没在士兵上街前回到各自家里。
眼见着前面就有几个刚从百姓家里出来的士兵,杜玲手上扯着杨兰蕙的手连忙躲到墙角。
杨兰蕙已经吓得整个人腿脚发软,要不是惦记着不能拖累杜玲,她早就瘫在地上了。
杜玲心跳如鼓锤,看着那几个士兵转身又进了隔壁屋子,这才拉着杨兰蕙继续躲躲藏藏往回走。
“这...这些可都是兵啊...”
大周建朝不过四十来年,凡是家中有个半百或更年迈些的长辈,基本都知道那些时日的艰难。
因此,对平民百姓们来说,不论是匪盗还是士兵,手里拿着刀枪的成年男性都叫他们打从心里感到惧怕。
被闯进去的那户人家中传来一阵骚动,打砸声与求饶声一同响起。
“军爷,军爷,我们真没见着您说的什么男人啊!”
老翁满含惊惧的声音远远传来,接着便是大人的尖叫声和孩子的哭嚎声。
“爹!”
那几个兵甩着染血的长刀出来了。
杜玲眼睛尖,能看到几人手拎着的碎布袋子。看材质、样式,应该是百姓们自发拿的孝敬。
平静的镇子如待宰羔羊一般被军队刺穿,发出哀嚎和恸哭声。
杜玲脚下步子不停,整个人紧张的绷成了一根弦。
在这般情景下,她恍惚间仿佛又看到了那夜庆镇被匪盗入侵的场景。
这兵和匪...
又有何区别呢?
自己跑了这么远,又有什么用呢?
向来眼神坚定的杜玲这会儿也不自觉的露出了同杨兰蕙一般迷茫的神色。
察觉自己竟然生出些许怯懦情绪来,杜玲甩甩头,扬手就给了自己一巴掌。
清脆的声响把她和杨兰蕙都打醒了。
“玲儿!你这是做什么?”
杜玲顶着红肿了半边脸的面容,眼神复又冷静下来。
“蕙姐,峰儿和我娘都还在家里等着你我,现在可不是愣神的时候,抓紧回去和他们相聚才是真的。”
原本还六神无主的杨兰蕙闻言,也狠狠的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肉,叫疼痛让发昏的脑子清醒一些。
“玲儿说得对,他们还等着我们回去呢!”
这些兵们目标明确,闯进百姓家中第一时间就四处翻找着什么,没发现什么踪迹后便拿刀逼问吓得挤在一团的人近期是否看到了一个长相俊秀的年轻男人,或是其他可疑人士。
大多数百姓都过着和往常一样的普通日子,哪里有什么线索消息提供,遇到心情好些的兵,损失些财物也就算了,碰上个暴戾些的,家中就得填几条人命进去。
杜玲和杨兰蕙还在往刘家赶,刘家同来福脚店在一条路上,杨兰蕙自己一人是决计回不去的,杜玲便带着她先往刘家去。
而此刻的刘家一片狼藉,刘荣正两股颤颤的跪在地上,涕泗横流的求饶着。
“各位军爷,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她肚子里揣着崽呢,还求军爷们手下留情!”
站在院子中的两个士兵手里持着滴血的长刀,这是他们刚从隔壁家带出来的。
一个手里抓着同样面露绝望,狼狈不堪的王氏,一个手里拿着刘荣孝敬上来的布袋子点着银钱数。
抓着王氏头发的那个士兵听见刘荣的话,面上露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来。
“揣着崽?那感情好啊,老子我还没尝过这怀孕妇人的滋味呢。”
一句话叫刘荣和王氏心神俱裂。
一阵腥臊传来,只见王氏身下的衣裙已是脏污一片。
那兵嫌恶的将王氏往身旁一丢,怒道:“什么肮脏东西,老子一刀劈了你!”
说着那刀就要往王氏身上落下。
“住手!住手!可疑人士,我知道有一个!”
长刀在王氏面前停下,冷色的刀锋映照在王氏眼前,叫她眼白一翻吓晕过去。
“哦?说来听听。”
两个士兵的视线落回刘荣身上,看着这个一脸窝囊像的男人。
刘荣深深的伏在地上,咬了咬牙。
“前些日子,我大嫂介绍了个女屠夫去镇上腊味铺子里做工,那铺子每日要切的大多都是百来斤的猪肉,不仅要切刀,还有做工的人自己搬运,一般男人都做不了这活,却叫一个女人做去了,可疑的很。”
那两士兵交换了一个眼神,将手里的刀收了起来。
就在刘荣松了一口气的时候,那刀又转而落在了他的脖颈旁。
一阵大力传来,拉扯着他站起身来。
“是有些可疑,那女屠夫人在哪?带我们去找。”
刘荣躬着脊背,低声下气道:
“这个点莫约是在铺子里做工,或是听到动静跑回脚店去了也说不准。”
“带路,先去那铺子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