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嘉运离开的第三天,何镇并没有回到往日平静安宁的状态。
衙役们大街小巷的粘贴告示,宣告县令府新颁的消息。
——有提供逃犯消息者,赏银十两。
十两银子,对于大多数来说都是天降横财,不少人揣着蒙混过关的心思去县令府,却被衙役一棍子打了出来。
来回几次后,那些花花肠子的人也都安分了下来。
杜玲老实的上工下工,离这些是非远远的,见了衙役不说躲着走,但也都尽量避开。
县令府内,甘文轩面露愁容。
“还没有消息吗?”
候在一旁,同样表情难看的师爷摇摇头。
“确实没有,整个镇子来来回回的搜了三四遍了,告示也贴了出去,就是没有半点人影和消息。”
他小心翼翼的看了自家老爷,低声说道:“会不会早就离开这里了?”
甘文轩倒是巴不得这样。
谢家、梁王,都是他得罪不起的。只不过一个马上就能叫他人头落地,一个却能叫他遗臭万年。
“就算真的离开了又如何,外面守着的陈副将可不会信,只会觉着我们阳奉阴违,故意把人藏起来。”
甘文轩恨声道。
但再怎么恨,百里外的一千兵马可不会和他讲道理,当下摆摆手,叫师爷紧紧手下人的皮,再去找找那谢家公子的踪迹。
师爷领命下去了,但没一会儿就满脸惊恐的跑了回来,他慌不择路,左脚绊右脚把自己一路摔了进来。
“老爷!陈副将带兵把镇子围起来了!”
“什么?!”
甘文轩手里刚拿起来的茶盏摔落在地,溅起一地碎片。
时间回到一个时辰前。
陈卓带着手底下的一千兵马驻扎在何镇百里外的山坳里。
因梁王现下还不准备把心思彻底暴露出来,他只能叫人威胁何镇县令帮忙抓人,而不能自己带人闯进去。
在大周朝,不论官阶高低,敢私自带兵闯入城镇的,一律按谋反处置。
只是五天过去了,他心里也不免焦急。
那谢家小儿手里捏着的可是梁王同胡人来往的把柄,若是传到都城去,哪怕是朝里有人周旋,一个勾结外敌的罪名也少不了。
那些个谋士,各个沽名钓誉,什么师出有名事出有因,要他陈卓来说,直接一路打上都城去,等这大周朝改了姓,谁还敢多嘴一句?
就在他烦躁时,手下的小兵急匆匆的闯进营帐。
“禀副将,东江斥候来报,镇国公带着人马往西去了!”
陈卓虎目一睁,拍案而起。
“整顿军马,把镇子围了,先抓谢家小儿,再去支援王爷!”
*
一千兵马是什么概念?
大概就是行军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后,原本还在街上的百姓们各个躲进了屋里。
偶有几个胆子大些的,见了那些兵的影子也都吓得跑回了家。
甘文轩坐着马车急匆匆的赶到镇子门口,对着坐在马上的陈卓怒斥:
“陈副将,你这样要公然造反吗?”
陈卓可不怕这小小县令,当下冷哼一声。
“本将奉王爷之命,追拿要犯,甘县令还是配合些好。”
说完,也不管甘文轩涨的通红的脸,震声道:“进镇,给我把角角落落都搜一遍。”
“有反抗者,按从犯处置,格杀勿论。”
“是!”
*
兵马围城的时候,杜玲正好在街上买东西。
杜大娘用来缝补的棉线用完了,她趁着吃午饭的空隙出来买些,等下工了带回去。
杜玲的五感比常人好不少,在大家都还没注意到的时候,她就听到了外头传来的声响。
整齐又沉重,给她带了从未有过的压迫感。
一阵心悸袭来,她拿上东西往铺子跑去。
铺子里,杨兰蕙正坐着歇息,这几天刘二夫妇一直在家里闹腾,叫她下了工也不得安宁。
见杜玲风风火火的跑进来,她惊讶的问了句这是怎么了?
杜玲将人拉起来,又冲着东家喊了一句:
“外头不对劲,有好多人闯进来了,东家快关门躲起来,我和蕙姐也先回家躲着。”
老杨一头雾水,微张着嘴,看着杜玲丢下这么一句话后,拉着杨兰蕙跑没影儿了。
“哪来的人啊?”
他嘟囔着,走出铺子一看,还真从远处扬起的大片尘土中发现了不对劲,急忙回身将大门紧紧闭上。
然而木头门能顶得住偷盗之流,却顶不住上过战场的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