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一直以来康竫给亭安的印象就是……懒散。

他并不是不做事，只是不论做什么都会选择动作最小的方式。

经过昨天的剖白，亭安才意识到，康竫的这股懒散劲，竟然还是被规训出来的。

眼下投篮也是。

退一步投篮，球撞铁框弹回来，进一步接球，再退一步投篮。

宛如一个发条机器。

康竫看到亭安就不动了，“翘课？”

亭安诧异：“您是以什么立场问我？”

康竫面无表情说：“二班副班长的立场。”

差点忘了，这货还是个副班长……

康竫把球丢回草丛里，这本来就是个无人认领在体育场流浪的篮球。

他招呼亭安，“坐会儿。”

跑道这一侧外是斜坡草坪，顶上就是学校围栏，可以看到外面环城路上寂寂无人，隔好久才有一辆大货车驶过。

亭安和康竫坐在草坪上，早晨的风很舒服。

“还有十五分钟上课，坐十分钟就回。”康竫说。

亭安没声，康竫又突然，“玩个游戏吧？”

亭安：？

康竫说：“讲台下的那条直道，他们准备练跨栏。”

跑道上栏架已经摆好了，老师也在准备。要准备跨栏的那个班只有十几个人，他们穿着器材室的荧光背心在做拉伸。

康竫：“他们等下要抽签决定顺序，我们赌谁是第一个。”

亭安：“……好无聊啊，我为什么要跟你赌这个？”

康竫却非常有兴致的样子，“你赢了，我明天包粽子给你吃。”

“这真的不是惩罚吗？”亭安根本不信康竫会包粽子。

康竫一脸不可思议，亭安居然不知道。

“你对我是不是有点误会？每次给你送的饺子、年糕、青团、粽子、糯米糍，都是我做的。”

“啊？”亭安错乱了。

的确，他这样没体会过什么亲情的孤儿出身，就是很容易被男人的一点小恩小惠感动啊！每次康竫来给他送吃的，他总忍不住心脏一颤。之后便会进行长久地自我反思。

感动，但感动的对象不应该是康竫。

这些心意应当都是林老师准备的，这不是爱情，这是师恩呐！

反思完亭安就猛猛学习给林老师赚奖金……

结果这些是康竫做的？

看着亭安脸上的不信任，康竫补充道：“不过月饼是买的。”

这是重点吗！

跑道上那个体育老师已经招呼人去抽签了，亭安先猜了个穿7号背心的，康竫猜11号。

体育老师抬手，一个穿3号背心的人走到起点站定。

亭安：“这怎么算？”他还以为康竫看出了什么线索一定能猜中呢。

康竫皱眉，3号已经开始跑了，的确是他抽中第一个没错。

“算你赢，吃甜粽还是咸粽？”

“咸的。”亭安站起来，拍拍身上的草叶，让康竫这个无聊游戏一耽搁，十分钟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康竫仍然坐着，3号已经跑到了最后。就在他要跨栏的前一刻，最后一个栏架兴许是因为存放过久，横栏在晨风中颤颤巍巍地自己断了。

栏架散倒，3号猝不及防，猛跨了一大步。之后收不住速度，眼见着又要撞上前面一个正在系鞋带的同学，他急中生智一个跳马从人身上跨过去了。

整个运动场上都是笑声。

康竫看完了这场意外也站起来，对亭安说：“明天给你包笋干烧肉棕，回去上课了。”

-

两人进门的时候正好踩着上课铃，亭安还没来得及庆幸不算迟到，就看见讲台上，英语老师笑眯眯的瞅着他俩。

二班的英语老师是个有趣小老头。有时候，他有趣得令人感到恐怖。

“哈哈哈哈，you guys,”话筒传出恶魔般的低语，“上来唱首歌给全班同学道个歉。”

亭安：……

跟着康竫走上了讲台，两人手里各被塞了一支话筒。

他看看旁边淡定的康竫，一道灵光闪过。

他想起来了！

有这回事！

康竫因为翘早读被英语老师发现，罚他唱歌。

这次怎么连着他也要一起唱了！

二班全体都在起哄，羞耻心让亭安牙关打颤。

亭安想把自己埋进讲台桌里，康竫已经很熟练地开始找伴奏了。

康竫：“Buddy, you're a boy make a big noise…”

康竫：“You big disgrace, Kicking your can all over the place.”

亭安：“We will, we will rock you.”

康竫：“Buddy you're a young man, hard man…”

康竫：“You big disgrace, Waving your banner all over the place.”

亭安：“We will, we will rock you.”

……

英语老师声如洪钟地宣布：“唱完歌，早上这事就过去了。”

亭安：“嗯……”他再也不敢有脾气了。

英语老师：“向帮你整理卷子的同学说声谢谢。”

亭安：“谢谢……单心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