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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冈义勇不想进屋,但是他不得不进去。
鬼杀队的首领——产屋敷耀哉正在屋内等著他。
在把话说开后,胡蝶香奈惠经过富冈义勇的同意,立刻提笔写信告诉主公大人一切的事情,但是主公大人依然表示如果方便的话,想亲自和富冈义勇好好地聊一聊,于是便有了他们来到主公大人屋前,一个不敢进去,另一个看著对方不敢进去的样子的情景。
富冈义勇扭头看了看在他身后坐著轮椅的胡蝶香奈惠,也许是逃避的意图太过明显,胡蝶香奈惠忍住笑意:“需要我陪你进去吗?”
没办法,富冈义勇这副模样太像不想上学而想牵著自己母亲——或是长姊?才愿意踏进学堂的小孩子了,胡蝶香奈惠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没有在富冈义勇面前直接笑出来。
虽然说在对方的背后笑他也听的清楚就是了。
富冈义勇不明显地鼓了鼓脸颊,放平声线:“不必,我进去了。”
“嗯嗯,祝您武运昌隆。”胡蝶香奈惠的尾调上扬,彰显著对方的好心情——她还在调侃他,富冈义勇完全听的出来,面对自家的主公大人有什么好“武运昌隆”的?
胡蝶香奈惠看著对方僵硬著的背脊,似乎想无声地透过这个方式抗议的富冈义勇,嘴角的笑容忍不住变得更大了。
太好了,义勇离之前令人担心的那个状态越来越远了。
有抓住对方真的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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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勇。”产屋敷耀哉在见到富冈义勇的第一眼便温和地招呼著对方:“来,来我这裡。”
富冈义勇迅速而轻柔地走到离对方三步之遥的地方跪坐下来,低下自己的脑袋:“主公大人,见到您身体安康是我的光荣。”
“义勇太拘谨了,再坐过来一点。”产屋敷耀哉拍了拍自己的大腿,似乎示意富冈义勇靠到那上面去,看见富冈义勇震惊得无以复加的表情后忍不住失笑:“开玩笑的,不过能看见义勇的表情有这么大的波动感觉很不错。”
“......主公大人......”富冈义勇眨了眨眼睛,产屋敷耀哉拍了拍他身侧的位置示意富冈义勇靠近,在对方缓缓地蹭过去时一边感叹:“抱歉啊,刚才任性地想开个玩笑,义勇不会介意的吧?”
富冈义勇摇摇头,比起那个,他更想知道主公大人找他来想做什么,但是他姑且还是知道不可以开口催主公大人,于是死死地盯著对方。
产屋敷耀哉看见这副模样又忍不住笑了起来——虽然平时主公大人就很喜欢微笑著,但是今天像胡蝶香奈惠那样笑起来的时刻格外的多,富冈义勇有些困惑,对方找他来的目的似乎和他原本预期的并不一样?
“抱歉,义勇,一直以来没能真正察觉到。”产屋敷耀哉似乎是笑够了,温和了声线对他说话,富冈义勇刚想推辞,就被对方抬起手阻止了:“我明明感觉到鬼在我们这一个世代被消灭的预感越来越强,却没有早点意识到是因为有人背负著庞大的痛苦来换取这样的机会......明明身为这个家族的人,早就应该知道对同一件事情的预感不应该一再地出现,且一再地有变动的。”
“然后——抱歉,虽然可能会带给你痛苦,但是我还是想问,能麻烦你再说给我听一次所有的经历吗?”产屋敷耀哉抬起手摸上了富冈义勇的脑袋,还看得见的那隻眼睛裡有著疼惜和捨不得:“我会好好地听你说完的,请让我和你一起负担那样的痛苦吧。”
“不、我——主公大人不必道歉,我......”富冈义勇在那样温和地鼓励的眼神中缓下情绪,最后终于准确地表达出自己的想法:“我没事的,主公大人不必道歉,虽然过程有痛苦,但是看见大家都还活著——可能,还有好好地活著,我不知道到底有没有触及那个‘好’的标准——但是看见大家都还活著,我就觉得没有问题了。”
富冈义勇不是一个好的故事演说家,他的故事枯燥乏味,语调乾瘪平淡,但是产屋敷耀哉听的比谁都认真,还时不时询问几个问题,让富冈义勇叙述得有些跳跃的时间线能回到正轨。
直到自己完整地将经历说出来,富冈义勇才发现那些可怕和痛苦的回忆其实并没有印象中那么深刻,至少从他嘴裡说出来的感觉一点也不痛苦。
“主公大人......”富冈义勇停下自己的故事,他刚说到斩杀上弦之二的经历,而之后的事情,恐怕产屋敷耀哉比他更清楚,于是他踌躇了下:“我......可以不要再向其他人说这些经历了吗?我、我不想造成其他人的担心。”
师父之前和他说过,自己不想说的时候不用说也可以,但是他不知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时,这条道理是否还能适用。
更重要的是,锖兔并不喜欢他提起那些痛苦回忆时的样子,虽然他也没有自信能在锖兔面前掩盖好自己并不想活下去的想法,但是......
啊,不对,锖兔之前说过再提那些话就要和他绝交,所以他能再和锖兔说话的机会,大概只剩对方来和他一刀两断的时候了吧?那样的话,就算再说一次很麻烦,他也想尽可能地延长最后和锖兔说话的时间......
虽然这样总觉得在利用锖兔的情感,明明知道对方不可能放下想求死的人,明明知道锖兔平时是多么努力地将死亡边缘的人们拉回生者的领地,但是他却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只能遗憾地与锖兔在想法上永远地分隔开来。
“义勇做自己想做、认为重要的事情就可以了。”产屋敷耀哉的嗓音让人心情都忍不住随著对方说话的步调舒展开来:“除此之外,我只希望义勇更重视自己、更相信其他的孩子一点,有需要帮助的话一定要好好地说出来,大家都会帮你的。”
富冈义勇有些惊讶地看著产屋敷耀哉,他没想过跨越了那么多死亡,历经了那么多事情之后,产屋敷耀哉对他的回答依然和第一次的答案一模一样——就好像他不小心制造出的麻烦一点也没有影响到对方一样。
“我们虽然聚在一起组成鬼杀队,但是大部分的队员并不一定知道彼此加入队伍的理由不是吗?义勇不想说的话没有人会逼你的。”
产屋敷耀哉将手放上富冈义勇的肩膀拍了拍,温暖的温度让富冈义勇几乎要再一次地落下泪来,直到对方的话锋一转:“修房子的事情也是,我只是想让义勇不要一下子太勉强自己的身体去杀鬼,如果义勇能好好养伤的话,房子——”
“不,我要做。”富冈义勇立刻接上话:“那是我弄坏的,我想多多少少帮上一点忙......”
“那就加油吧。”产屋敷耀哉微笑起来:“关係也是一样,别想太多了,肯定能像房子一样一点一点地被修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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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冈义勇心情不错地离开了,他刚踏出房门,就看见胡蝶香奈惠的手臂上停著一隻鎹鸦。
是宽三郎,还带著麟泷左近次的信。
富冈义勇从胡蝶香奈惠手上抱过宽三郎,刚才把什么都一股脑地说出口的他现在心情很好,就像是刚把所有事情都和师父说了的那时候一样,他现在迫切地想要写信给师父,告诉他自己一切平安——这一次的信件因为他杀完鬼以后立刻睡了,还没来得及写。
于是他草草梳了梳宽三郎的羽尾就迫不及待地揭下对方脚上的信件,就算耳朵被自家鎹鸦闹脾气似地啄了一下也没有在意,而是快速地打开师父的信件。
然后便停滞在原地不动弹了。
胡蝶香奈惠见状,好奇地凑了过去——她原本是秉持著尊重的态度,想留一些私人的空间给对方看信的,富冈义勇这副模样倒是激起她的好奇心了:“怎么了?”
“我......忘记告诉师父,我自创了一个新的型了。”
“......”胡蝶香奈惠沉默著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那时被对方保护在身后挡下攻击时,她能看得出来对方已经很熟悉这个新出现的剑型了,肯定使用过上百次,甚至上千次了,她原本以为对方的师父肯定会很欣慰自家的徒弟创造出了一个全新的招式——原来这种事情都能忘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