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场——奥西诺公爵与维奥拉!”
黎婉芝一声令下,沈时砚把剧本抱在臂弯里,缓步走到讲台上,姿态比刚才演独角戏要沉稳几分。他清了清嗓子,抬头望着蔚青,语气低了些。
演的是女扮男装的维奥拉和奥西诺公爵的谈话,维奥拉爱上了奥西诺公爵,却因为不能暴露身份而一直在小心翼翼地暗示。
“去找他来。现在——先把那曲调奏起来吧。”
婉芝在后头假装哼起几句琴声,还在轻轻地弹起了空气。
沈时砚转过身,眼神落在蔚青身上,声音变得温柔:“过来,孩子。要是你有一天和人恋爱了——请在甜蜜的痛苦中记着我:”
“因为真心的恋人都像我……在情感上也许浮躁反复,可那心中所爱之人,却深深刻在心头,永不褪色。”
讲台那端静了几秒。
陈蔚青站在阳光碎洒的地板上,剧本在手中,却没立刻开口。
她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窗边。
梁悯初坐在那里,仿佛被斜阳勾勒出剪影。墨蓝色的长衫在光里泛出一丝柔和,眼睛低垂,像在看剧本,又像早已把每一个台词都听得一清二楚。
他没有抬头看。
可蔚青却在那一瞬突然意识到——如果是他说出这些话,大概也会那样吧?不紧不慢、带着点玩笑,却又认真得让人心跳。他会什么都察觉不到的,认真地把我推开,然后献上那好似讽刺的祝福。
他也会这样说:“孩子,你若是有天恋爱了……请记得——”
她咬了下唇,努力把心思拉回到角色上。她垂下眼帘,开口,声音带着一点颤:“它……传出了爱情宝座上的回声。”
沈时砚点点头,顺着台词继续:“你说得很好。我相信你,虽然还这样年轻,但你的眼睛……一定曾经看中过什么人。是不是,孩子?”
蔚青顿了一下。
“略……略为有点,请您恕我。”
这句本是轻描淡写的推辞,可她说出口时,却像真在掩饰什么。
沈时砚看她一眼,眉头稍皱:“那是个什么样子的女人呢?”
她下意识回头,又瞄了一眼那个熟悉的身影。
“……相貌……跟您差不多。”
剧本上的回答是写给“奥西诺”的,可她说出口时,声音里竟有点真。
“那她就不配被你爱。”沈时砚笑着接下去,“什么年纪呢?”
蔚青的指节轻微收紧:“年纪……也跟您差不多,殿下。”
话音刚落,她就不敢再看那边了。
而梁悯初还是没抬头,只在翻来覆去的看着剧本,像是什么都没听见。
沈时砚还在读:“啊,那太老了……”
太老了吗?她一晃神,想起了那个她哭着说“你知不知道我喜欢你”的午后。
“因为,孩子,不论我们怎样自称自赞,我们的爱情总比女人们流动不定些,富于希求,易于反复,更容易消失而生厌。”
陈蔚青回过神来,这才慢慢抬起头,眼神重新对上沈时砚,轻声道:“我知道得很清楚,女人对一个男人会怀着怎样的爱情;真的,她们是跟我们一样真心的。我的父亲有一个女儿,她爱上了一个男人,正像假如我是个女人也许会爱上了殿下你一样。”
梁悯初抬头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那眼神里像有一簇光,什么都没说,却把她脸上的红意看得一清二楚。
“来来来,今天的最后一场!重头戏!”黎婉芝举起手里的剧本,像个将军挥舞着号角,“今天一定要把那一段演出来!这可是全剧最惊天动地的场面,没有之一!”
大家大笑着纷纷发出一阵起哄声。
“蔚青,你准备好了吗?”婉芝笑得一脸恶作剧。
陈蔚青嘴角抽了抽:“准备…好了…”
“开始!”
夕阳斜进女中教室的窗棂,光线打在木地板上,像一格一格的舞台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