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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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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见是在初春。

那是一个艳阳高照的早晨,国子监的院子里开满了紫色和白色的玉兰花,芳香馥郁。

“三人行,则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

年轻的祭酒捻着新长出来的胡子,悠哉游哉地吟诵着典籍,吟诵得屋子内哈欠声连连。

金色的阳光泼洒在一尘不染的地面上,穿着青色衣襟搭着靛蓝色腰带的小公子大张着嘴,当着简行的面,吞下了一束灿灿的光线。一眨眼,脸上流下来两行细细的泪。

瞌睡打得魂儿在天上飞,上官遇盯着地面好一阵发呆,百无聊赖之际打开了自己藏在袖子里的一个小檀木匣子,心里想着,蟋蟀,蟋蟀……你是不是也被讲得睡着了……上官遇想了半天,便摸了半天,陡然清醒了过来,匣子里空荡荡的!

一抬眼,简祭酒转身朝着别处走去,高抬贵脚之时,一尘不染的地板上留下了一个难以忽略的极大绿色污渍!伟大的最强蟋蟀,在今天最难熬的时候,慷慨赴死,死在了国子监祭酒沉重的脚掌之下!

上官遇心痛地往身边人的腿上猛拍了一把,久久不能回神。简筠半垂着头,魂儿正敲着梦乡的门,忽然被现实中的横空一掌拍醒,“唔!”他睁大了双眼看向垂头丧气的小世子。

简筠被自己忽然发出的声音吓了一跳,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赶忙去看简行,端庄的国子监祭酒早已不知何时便走了出去,视野里空无一人——也许是和他们说过了,但是所有人都无一例外地与他口中富有智慧的“之乎者也”不同频。

这一年的国子监新生如早发的青葱,生机盎然,一长起来就是一排,外院读书声朗朗,但上官遇和简筠却被分在一个单独的房间,深蒙皇恩地听国子监祭酒亲自讲学。

国子监祭酒呢,事务何其繁忙,时不时就能给二位开小差的机会,也不知道对于求学的学子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上官遇和简筠乐得自在。

望着轻飘飘的青色纱幔,简筠支颐着下巴,一只手把摆在桌子上的卷轴慢条斯理地合上。而旁边的上官遇,一看见人没在,瞬间连蟋蟀也忘记了,整个人向后一仰,靠在身后的桌子上,两条腿交叉搭在桌沿上,扇着扇子打哈欠。

正在这时,简筠敏锐地捕捉到了来自国子监祭酒的声音,春日的微风带着花香吹进只有两人的房间,上官遇嗅着花香,眯了眯眼。

当时已经是张大将军的张狂带着两个男孩跟着简行走来,撞入了二人的视野。两个成年人像是很久不见,有说有笑的,而两个小孩倒是显得比大人还端庄。

那是上官遇第一次见张翊,在自己皇兄的身边。

那是一个气度不凡的男孩,脊背挺拔得像是仙鹤的脖子一样,转过身来,像是家中摆着的观音像。这个时候他还不甚在意,只是略略地瞥了一眼,就像是看见任何一个陌生人。他不认得这个人,倒是认得六皇子,懒懒地笑着打了个招呼。

简筠在看到张翊的时候才突然想起,昨日他爹说,皇上要把自家的皇子送来国子监求学,适龄的有五皇子和六皇子,他忘了意识到,皇子也是需要陪读的。简筠彻底不困了,灵动闪亮的眼睛看着张翊和大将军。给这位身份尊贵的皇子行了个礼。

国子监祭酒把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序,五皇子和六皇子的位置就安排在二人原本的房间,这样一来,原本冷清且乏味的求学生活,似乎便从此热闹开来。

一只青色的蟋蟀跳到了李遂的衣角上,被李遂弹了弹,跳走了。望着二人的背影,上官遇不由自主地坐直了些,问道:“那个人,是谁啊?”

“张翊,我大哥。”简筠目光始终落在张翊的身上,连上官遇看的是谁都不知道,就骄傲地回道。

换了一身与国子监中学生同款衣服的李遂和张翊走到了屋后,趁着四周无人,李遂“哈”的笑了,露出好奇的神色来打量着国子监的风景,“太好了张翊,父皇终于同意让我出来了!”

少年李遂和张翊长得差不多高,脸上洋溢着兴奋,卸下了一身包袱之后感觉像是笼中鸟重获了自由。他新奇地问:“对了,方才给我行礼的那个男孩是谁?就是阿遇旁边的那个。”

张翊笑着看向他,表情似乎和简筠如出一辙,倨傲中带着天真,“国子监祭酒的小儿子,简筠,我弟弟!”

“噢——”李遂长长地拖着声音,笑着看着那盛情绽放的白玉兰,“这么巧,他身边那个啊,是我弟弟!”

·

这一年,皇帝直接给国子监送来三尊难伺候的大佛,皇子招待不周,皇帝怪罪,小世子待得不舒服,皇帝和王爷都要怪罪。成日和孩子们混在一堆,国子监祭酒仿佛一夕之间年轻了二十岁,有时候又好像沧桑了二十岁。

都是十岁出头的毛孩子,简祭酒思来想去,在人群中看了一周,觉得只有自己的亲儿子能够做个“杀鸡儆猴”的鸡。

这一日,简行又长吁短叹地对着上官遇好一阵劝,最终却是落得个劝说自己“颐养天年”的结果。祭酒气得肝疼,冷嗖嗖地刀向了简筠,日头高升之时,他撸起袖子大鹏展翅朝着“被上官遇带偏”的简筠跑去。

正要拎小鸡一般把人捉起来,谁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一个细长条身影直愣愣地展开双臂横到了简筠面前。

张翊站在简行面前是小小的一条,活生生一个白玉观音像,对着简行有理有条地说道:“夫子啊你听我说!有言曰——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

他说的那叫一个抑扬顿挫,说得简行是目瞪口呆,闭上眼,心中开始问候隔壁的张狂,一抬眼,看见狐假虎威的简筠鬼的一笑,歪着头一溜烟溜之大吉。

“哈哈哈哈!”

东南的墙头上忽地飘落几朵洁白的花瓣,清澈的笑声穿过云霄,上官遇躺在墙头上,手中还握着一把团扇,一看到简行,便笑得更加张狂。

抱着胳膊站在一边观战的李遂笑了笑,定睛一看,上官遇手中扇子上,一面斜着写着“不”,一面横着写着“学”——诸子百家,书经诗词,他大抵就认这两个字最清楚!

听到有人笑,张翊低下头也忍不住地笑出声来,背着手,一边看着地上的蚂蚁,一边用脚尖在地上划着圆圈,全然也是一副不听教诲的模样。

一个两个都不省心,简行想着,都怪那张狂,起的什么坏名字,他带来这几个孩子,一个个的那么张狂!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去。

“阿筠——大哥来啦!”身后笑声不绝于耳,简行气笑了——还真让那小子逮着个给自己救命的大哥!

大抵是从这天开始,四个人之间由简筠的一句“大哥”开始产生了缠丝作茧般千丝万缕的关系。

李遂仗着自己比上官遇高一个头,趁着没人拿着他的扇子就逗,非要也认下一个“大哥”的名头,上官遇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叛逆,家中已有了一个温润如玉的大哥,便说什么也不肯对他叫出口。

“李遂,”上官遇一时仰头黑着脸对李遂放狠话道,“你再不给我我便去告皇上。”

做惯了六皇子,甫一听竟然除了父皇母后还有人敢威胁自己,真是喜闻乐见,李遂笑了笑,“那你打算怎么告?”

上官遇一听,被他的笑给吓着,竟“哇”的便哭了,一转身跑着要回家,怎么说这书也不念了,哭声不大宣判倒是振振有词。他的哭是假的,可是别人当了真。

这时候,他一只手虚掩着双眼,拔腿就跑,全然不顾身后追上来的李遂,一个踉跄扑到了张翊的身上,张翊身后还跟着简筠,二人抱着上官遇,四个人大眼瞪小眼,呆愣在原地。

李遂对着张翊摊了摊手,又把团扇交给简筠手里,张翊看着上官遇也有些不知所措,最终只能和李遂演了一出戏,好说歹说把上官遇怎么也哭不出来的“眼泪”给“逼了回去”。

上官遇第一回吃了有“大哥”的甜头,于是屡用不爽,甚至还在一次上课打瞌睡做梦惊醒的时候,跟简筠密谋——下次有机会,他要和他俩三结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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