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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耶达瓦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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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虏十三部,在很久以前高祖还在的时候便赫赫有名,是一个由十三个大小部落联系在一起的一个常年蛰伏在北部高山和原野之上的游牧组织。这位耶达瓦尔的父亲,也是这一代出了名的枭雄——否则也不会吃了熊心豹子胆来侵犯中原的领土。

枭雄的儿子,自然也不会差到哪去,所有人都这样想着,也睁大了眼睛看着。

为了方便宴会上的记录和创作,张鹤仪被安排在耶达瓦尔的下宾位置,眼睛被冷风吹得干涩,但是刚好够他看清这位枭雄质子的样貌。

这位年仅十八岁的少年,有着一头打卷的及肩长发,棕黑色的眼睛深邃得像是镶嵌在深谷里的深潭,高耸的鼻子像是高山,是很标准的胡人长相。乍一看,仿佛是从丛林中跑出来的一头野兽,无一处不透露着一个词“狂野”。

但是动作神态却是拘谨的,在皇帝下座的位置,身后紧挨着那位白须的使臣——他似乎尽量让自己靠在椅子后,以免直接被众人的目光审量。

张鹤仪低头看着自己手边已经被研好的墨,风一吹已经有些发干,他动手把砚台搂到怀里,示意侍奉的下人不用管,然后一边研磨墨一边接着环视着四周。

秋山这边风很大,很快便把厚重的云吹散,眼下正是星光璀璨的好时候。于是皇帝又说了一大堆废话——让所有人不敢不听的废话,中间夹杂着几句真情实感的废话。

他坐在这个显眼的位置,只能默不作声,任由大量的一唱一和从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一本正经地研墨——然后先后对上了来自太子、世子、张将军、简将军的友好目光。

简松映大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很听话地披着黑底红纹的大氅,目光穿过重重的篝火,直直地朝他看来,旁若无人地做了个口型,“晚上好,张大人”。

张将军就坐在他一旁,随之看去,看到自家亲弟弟对着自己微微一笑,随之心情开朗,点了点头以表示意。

话又几番,此次因有贵客,章程格外的繁琐,听着听着,简松映眉间一蹙,把眼神抛向了皇帝下位,始终充耳不闻的张鹤仪打开自己的耳朵,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耶达瓦尔身后的那个使臣……说话的时候,居然是很纯正的胡人口音,那一口中原话简直说得不动听极了!

皇帝当即就笑出了声,出一发而动全身的,众人哄乱起来,而那使臣也甘愿作个笑柄。但是很快,简松映和张鹤仪便都意识到——这位使臣,是很正宗的中原长相。

不但如此,简松映以在北疆滚血了七个月的经验来看,他几乎在对话中渐渐生出一个肯定的结果——他是故意说成这样的。

简松映浑身的血液只往上涌,胸腔中仿佛酝酿着滚烫的岩浆,放在膝盖上方的拳头愈发收紧,直到拇指尖呈现出火光也难以照亮的失去血色的白——这个人身上,一定藏着些什么阴谋!一个用战火、粮草、人命、剧毒连起来的没有结束的阴谋。

张鹤仪感觉眼皮一跳,抬头时,果不其然看见简松映又露出了那幅从来没有对自己展现过的狠戾模样,再一看,耶达瓦尔尽力捧着笑,身体似乎是已经僵住了。

张鹤仪不管不顾地被突然咳嗽起来,简松映六神无主地收回了目光,神色有些黯然和无措。

“诸天共饮长生酒,众卿同享万古福——”

冠冕堂皇的对话结束了,篝火添油重燃,火焰“噌”地升起半楼之高,煌煌夺目,仿佛刹那间照亮了天地苍穹,火舌张牙舞爪地狂舞着,把周围的一切都晃为虚影。

象征着两国友好的乐声实实地穿过虚影,歌声动荡开来。穿着异服的少男少女打扮得宛若春天的花丛,从不知哪个方位一拥而上,在寒冷的秋夜,赤脚踩在大地上,舞动着腰肢,凑近了篝火。

几乎豆大的火星子在夜空中闪,简松映和张鹤仪遥遥地对视,继续着仿佛是独属于二人的仪式。

这一场饕餮盛宴,张鹤仪用废了三张草纸,只作下了一首好诗,简松映无视着左右侍奉的少女,时不时地盯向自己真正的“盘中餐”,而被盯着的耶达瓦尔背后,已经出了一层汗。

“哈哈,松映你瞧,那小子一瞥你就怕,当你真抽了他叔的筋,扒了他爹的皮!”张诩口中嚼着一大块牛肉,大笑着用眼神向耶达瓦尔杀去。

简松映看着坐在耶达瓦尔身边迎来送往陪颜送笑的男人,转动着酒杯细细地啜饮着,他目不转睛,问:“三哥,那老头什么来历?”

张诩毕竟早出生个几年,见简松映模样,看着那人笑脸道:“中原名字叫‘重客’,是阿耶达如师如父的客卿,在北边很多年了,……”

这位使臣中原名叫“重客”,如今已是五十又三,也是上过战场的,十多年前曾作为说客游说胡虏十三部各大首领投降以扩大阿耶达的领土、加固他的统治地位。

但是这个名字也曾一度在北部销声匿迹,成为传说。阿耶达投降,据说亦是有他的一份功劳。这是他时隔多年再度出现在众人面前,以战败国使臣的身份——如此可见,北部献给中原投降的诚意十足。

十足到……张鹤仪和简松映都看不清他那双带有白翳的眼中含有的情绪,到底是真诚、是和蔼、还是什么别的。

“你没听过他很正常,他在你上战场的时候就已经销声匿迹很多年了。”张诩在简松映面前打了个响指。

“为什么不告诉我?”简松映声音沉闷。

张诩没听清,简松映就又重复了一遍。张诩说:“是死是活都不知道的人物,就算知道了又如何?”

简松映无语地凝视着重客,头一次用不说话来表示自己的质疑,他越想越觉得可气——他这不就活了吗!活得阴森森,活得不怀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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