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锅还在咕噜咕噜响着,房间里明明热气腾腾,夏自野却觉得哪儿都不太对劲。
习炽坐得近,热汤的味道混着那股熟悉的桃子香,一寸一寸爬进他鼻腔。
就这么坐着,感觉是把人拢进了一种安静又不容逃脱的秩序里。
他抬眼瞥了瞥那张脸,眼神下意识要别开,却在下一秒,又被人一筷子鱼豆腐精准地投喂回来。
“嘴张开。”习炽低声说,“这是你上次说‘最想的那一口’,骗我的?”
夏自野被噎了一下,“我靠,你还记得这玩意儿?”
“当然。”习炽轻轻笑了一下,嘴角弯起的弧度温吞得几乎带着点宠溺,“野哥你说过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
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屋里刚好没人说话,几只汽水罐还卡在中途,不上不下地举着,兄弟几个全都僵了一下。
夏自野“啪”地一筷子把那块鱼豆腐拍回锅里,耳尖红透了,“我操,你就不能别在人前乱说话?”
“哪句是‘乱说’?”习炽懒洋洋地把那颗鱼豆腐又捞起来,丢进自己碗里,“我只是说实话。”
好吧,确实是实话。夏自野不由得想起来那个画着火人的小本子,耳尖更红了。
习炽倒是像是完全没在意旁人的视线,修长的手指自顾自的剥了颗鹌鹑蛋,动作细致得跟给孩子剥糖一样,剥完之后又递了过去。
“你现在嘴硬,等我走了肯定还得想这口。”
夏自野咬着后槽牙,想反驳又有些说不出口,只能闷声哼了一声,愤愤地接过蛋,狠狠咬了一口,仿佛把单当成习炽了。
“我跟你讲啊,”苏柏实在憋不住,忽然举手打断,“我之前是真没看出来你们……关系这么‘深厚’。”
“你闭嘴。”夏自野瞪了他一眼,下一秒又开始质问,“谁他妈让你们随便进我病房的?”
“啊?”苏柏委屈得像只可怜巴巴的大金毛,“不是你刚刚在群里喊‘还是你们傻逼能让我笑出来’嘛?”
周行接话,“对啊,你要不想我们来,怎么还说这么感人的话?”
赵有钱看似小声嘀咕,实则大声,“现在不都流行‘口嫌体直’吗?我懂我懂。”
夏自野简直快被这群活宝逼疯,又被习炽那句“吃慢点”的温柔低语一锤命中,他耳根烫着,突然觉得自己是坐在一口双层火锅中央——外面辣得窒息,里面烫得发慌。
他正想转移话题,忽然瞥见一旁谢盛松一直没说话,从进门开始,就坐在苏柏旁边的位置,默默给他夹菜,递水,时不时还帮着拎一下蹿出来的火锅料。
那动作娴熟得跟提前排练过一样,根本不像第一次来医院探望人,倒像是来照顾病号的护工。
其实他们几个都知道点背景。
谢盛松是苏柏名义上的“哥哥”,但是吧,这“哥”叫得有点绕。谢盛松的母亲,是苏柏爸年轻时的初恋,后头因为各种原因各自成了家,只不过谢盛松父亲在谢盛松出生没多久后就发生意外去世了。而苏柏的父亲和母亲后来也感情破裂。
等到他们再见面时,谢盛松已经是高中生,而苏柏因为父母离婚的事几乎要崩溃。最初苏柏对谢盛松充满敌意,防备得像猫防狗一样。
但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在那次风波之后,苏柏才一边别扭地接受了谢盛松,一边坚决表示,“那是上一辈的事,我和他玩得好是我们自己的事。”
慢慢的,谢盛松就被苏柏硬生生地拉进了他们这个小团体。
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接纳谢盛松——他话少,面冷,不擅长社交,甚至有些冷漠。
周行那边的家长本来就疼疼苏柏,后来发生这档子事情,总觉得是苏柏父亲背叛了苏柏母亲,于是对“新来的谢盛松”有些排斥。
尽管周行没有明说什么,但从眼神上看,他对这个“谢哥”显然并不太满意。
苏柏则护得极紧,谁要是说谢盛松不好,他能直接翻脸。
谢盛松也对苏柏极致贴心,做足了好哥哥的派子。
而夏自野,大概是唯一一个能跟谢盛松说两句话的人——不亲近,也不设防。像是默认了这哥俩的存在方式,偶尔还会拎出来打趣两句。
比如现在——
“不是,我说你们一个个的是不是都变味了?”夏自野忽然转头,眼神扫到那边,“刚才我还被喂鱼豆腐呢,现在你俩也搞上了?”
“谁搞上了?”苏柏一脸惊悚,“你给我说清楚,别侮辱我和我哥的清白!”
谢盛松没搭话,只是慢悠悠把手里的虾滑放进苏柏碗里。
苏柏:“……”
众人:“……”
夏自野撇了撇嘴,“你看你那德行,谁都要照顾你,谁都要哄着你。你可真牛。”
“你少来。”苏柏脸涨红了,“谢盛松他是我哥,他照顾我不是应该的吗?”
“有便宜不占不是王八蛋吗?”
“你怎么不说你是他崽。”赵有钱在旁边嘟囔,“我刚刚看他还给你剥玉米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