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砚洲皱了皱眉,“可我倒觉得,你学习得够多了,该休息的时候就休息,别把自己累坏了。”
莫柠侧头看了他一眼,“你别说话,我安心工作也是一种休息。”
真的是赤裸裸的嫌弃。
他扬了扬手臂,认真道:“过来帮我看看肩膀,是不是肿起来了?”
闻言,莫柠放下电脑。
顾砚洲一喜,立马侧过身子,单手要解开病服,露出右手的肩膀给她看。
谁知,莫柠只是俯身过来按下护士呼叫键。
他脸色一沉,目光从莫柠脸上扫过。
片刻后,护士迅速赶来。
莫柠回到沙发坐好,“抱歉,他说肩膀很酸痛,麻烦你看看。”
护士小姐熟练地检查了顾砚洲的肩膀,确认没有异常肿胀。
男人的脸色阴沉得可怕,护士小姐说了句没有什么大碍,吓得迅速转身出去。
莫柠看了眼时间,起身收拾包包,“你好好休息吧,有事找护工护士或者医生,我回去了。”
“那你明天还来吗?”男人声音低哑,却难掩底色的急切。
莫柠垂下眼,语气平静如水:“明天念念幼儿园有活动。”
“莫柠。”顾砚洲喊住她。
莫柠的脚步停在病房门口,没有回头。
“柠柠,我爱你。”
这么多年,一直爱你。
莫柠听着这话,没有反应,病房门“啪”地一声关上。
这话,顾砚洲不是第一次说了。
准确地说,从他回国发现念念的存在后,他几乎在逮着机会就在说。
曾经惜字如金的他,可是不屑说这些情情爱爱的事情。
可她的沉默,比拒绝来得更狠。
学生时代,是莫柠一直跟在顾砚洲的屁股后面跑,后来顾砚洲去往美国读研读博,莫柠后脚就跟了出去。
顾砚洲至今都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莫柠时候的样子。
粉粉嫩嫩的小姑娘穿着粉粉嫩嫩的裙子,和现在的念念一样大,他和陆谦成因为考试迟到,被班主任张瑜叫到办公室训话。
莫柠就趴在墙角的小毯子上填色。
一朵明媚盛开的花,被她涂成了深黑色,叶子也刷成了暗蓝色。
张瑜在前面训得口干舌燥,他一句都没听进去,只觉得那张涂得乱七八糟的填色卡,有点可惜。
偏偏一开始在他心里没有什么画画天分的莫柠,却开始频繁地在安城幼儿美术中获奖。
张瑜还时常把她的画设成电脑桌面,开投影仪讲课时,屏幕上就是小莫柠举着奖状、站在画作前笑得灿烂的模样。
莫柠的母亲张瑜是小学教师,爸爸莫青城是大学教师,与厉京承的父亲是同事。
因为顾厉两家关系亲近,顾砚洲时常跟着厉京承一起去安大找厉父。
每次去图书馆借书,厉父的图书卡额度不够用时,莫青城也总是爽快地把自己的卡借给他。
莫柠就这么自然地,跟在他们两个少年身后跑。
起初,她只是一个不声不响的小尾巴。
直到后来,厉家出事,厉父放弃国内的一切,远赴美国带着厉京承离开。
莫柠也还是习惯性地跟在顾砚洲后面跑。
从懵懂无知的童年,到青涩漫长的青春,他几乎陪她走过了整个少女时代。
如果要问,顾砚洲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莫柠喜欢他的时候,他好像没有后知后觉,甚至是一直都知道。
因为他比她大6岁,在他高中时候收到女同学送的礼物时,莫柠总是要求他翻开书包,要检查一遍。
每次遇到好吃的、好玩的,她就眨巴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问他:“砚洲哥哥,你喜欢吗?你需要吗?丢掉是不是不好?那……送给我可以吗?”
他当时总是随口应一声,或者揉揉她的脑袋敷衍过去。
他上大一的时候,初一的莫柠已经确定了走艺术路线,她喜欢画画,也的确有天赋,一场场比赛、一张张奖状把张瑜和莫青城乐得合不拢嘴。
而那时候的顾砚洲,也有了明确的目标,计划一路读研读博,去美国做交换生,走学术这条路。
他们的路看起来南辕北辙,可她总是跟得很紧。
小姑娘嘴特别甜,就连他家人都知道她的存在。
他决定去美国读研的时候,顾母还一声叹息,“砚洲要是去美国读研了,那莫柠估计要哭了。”
大哥顾砚峯笑道:“没事,莫柠估计后脚就会跟出去学习的。”
顾砚洲没说话,只是埋头吃饭,神色淡淡,仿佛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那时候的他,脑子里装满了计划和目标,未来的生活像一条直线,一眼望到底。
而莫柠呢,明年就要高考了,理想学校是美院。她压力很大,为了备考,学到深夜是常态。
直到登机前两个月,她突然拎着一袋素描纸出现在他家门口,眼眶红红的,问他:“砚洲哥哥,你真的要走吗?你走了,我怎么办?”
他愣了好一会,才低声说:“你得先考上你自己的大学。”
她只是看着他,眼神倔强又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