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凤至摸着下巴迷迷糊糊地想,屈氏,到时一定要好好搜罗。
她听到有个温柔的女声在她上方说:“呀!巫醉了呢。”
林凤至觉得好像母亲温柔的语气,她拼命想要睁开眼瞧个仔细,眼皮越来越沉重。
脸上似乎滑落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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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日光并不炽热,勇驾着驴车,行驶在官道上。
和不知如何战胜屈氏大巫显得有些忧愁的勇相比,林凤至四仰八叉地躺在驴车上晒早晨的太阳。
格外悠闲舒适。
她揉着额角想,下回再也不喝酒了,以为度数低没事儿,结果还醉了。还好没闹什么笑话。
祁小媳妇状捧着一个竹筒殷切地问:“巫,渴吗?我这儿有水和酒哦。”
林凤至摆摆手,要做正事,哪儿还敢喝酒。
祁失落地将其收起。
勇:“......”
他驾车驾得更加稳当,一边思索着在哪儿去找巫想要的东西。他在心里盘算着自己在县城的关系,其中两个同屈氏密切,想到刚同屈氏结下梁子,他默默将其划掉。
接近县城时,人渐渐变得多了起来,林凤至跳下驴车,打量着这个陌生的时代。
林凤至发现有人面色愁苦,不停地翻弄着他手中的大麻袋,细小的绒毛从袋子里溢出,飞到林凤至面前。
林凤至伸手接住,指尖轻轻一捻。
是鸡的羽毛。
她不明所以,疑惑地看向勇,等待他的解答。
勇不愧是柯络人中与外族接触最多的人,只瞧了一眼便了然道:“巫,那是巴人要缴的羽赋,每一户人家都要献上30鍭鸡羽,面色如此惨然,只怕是凑不足赋税。”
祁在家中听勇说过,还有印象,也为林凤至解惑:“官府收了鸡羽做箭。有时收不齐全,他们还会出钱买羽毛。我们柯络人也卖过。”
巴人惆怅地背着袋子远去。
巴人,和柯络人一样,住在湘水流域,信仰神明。和柯络人不一样,他们离县城近,在管辖范围内。他们大多在官府有户籍,有户籍,就意味着要缴纳赋税、承担徭役。柯络人居住的地方以山林居多,官府不会多加干涉。
因为一旦强加干涉,他们钻入山林当中就犹如泥牛入海。
林凤至跟着勇顺利地进入县城。
勇这一趟,是为了购买制作斜织机所需的几个关键零件,他做不出来。只好来县城找自己的好友。他的木工技术在族中一骑绝尘,也多亏了他的好友指导。
而林凤至跟着他,是想买到一些能够在两天后装神弄鬼的东西。以林凤至这些时日对柯络人的观察了解,他们对未知恐惧,恐惧到将其神化。
她只需要在挑战屈氏大巫时做出足够震慑的举止。至于做什么,林凤至心里略有成算,只看能买到什么。
不知不觉间,一行三人来到一扇木门前,勇敲了敲门,门从里面打开,木屑纷纷扬扬。
“又来了,这次又遇到什么事了?是榫头接不上?还是墨斗又坏了?”里面的人头也不抬,手中拿着一把小刻刀雕琢着什么,粗布包裹的身体看上去十分健硕。他的脚边散落着一根线,显然是通过线开的门。
“那倒不是,你做的榫卯好着呢。”勇哈哈笑了两声,飞快化身木工融入其中:“我们族里想做更多的斜织机,材料不够了。”
那人终于抬起头,很是困惑:“昨日才买的也不够用?”
他像是才发现院里还有旁人,问勇:“这位是?”
“我弟弟祁,你见过的。”勇站起身介绍林凤至,语气郑重:“这是我们柯络人的巫。你好奇的斜织机就出自巫的手。”
他对林凤至说:“这位是墨家弟子,胜宽。”
林凤至对墨家很有好感,也十分好奇,因为他们堪称这个时代中最接近科学的人,同时他们也信仰有鬼神。
既然有着墨家弟子,她也十分好奇现在到底是哪个时代。
身为墨家弟子的胜宽衣着简朴,腰间别着斧凿,胡须上沾染着木屑。他似乎不满勇的介绍语,道:“墨家三分,如今相里墨事秦,虽楚已亡国,我乃楚墨。非是秦墨家弟子。”
墨家一分为三,相里墨因为技术受到秦国重视,楚墨反秦不愿与之为伍,齐墨注重理论而轻实践,地位也不甚高。
林凤至脑中嗡鸣一声。
她只听见一个字。
秦。
原来她在秦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