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温裴说:“好啊,我们吃团圆饭。”
潮湿的空气摩挲着皮肤,沈叙白抚着自己的手臂,他抬头看着黑亮黑亮的天空,月亮周围那一圈清冷的光晕逐渐模糊。
陆温裴想要热闹一点,把隔壁的女主人和男主人都喊了过来,院子内亮起灯,沈叙白盯着墙根看了会儿,枣树下面蜷着一只猫,绿油油的眼睛像把刀,他一激灵,豆豆跑走了。
“妈妈,要豆豆和我们一起吃吧。”
“我抱它过来。”
隔壁男主人是退伍军人,天黑巷子没灯,男主人手上握着手电,迷彩服和工字背心,短筒靴踩在砾石路上咯咯响,两条手臂的肌肉健硕,块头很大,往那里一坐,衬得女主人很娇小。
两人感情很好,沈叙白看得出男主人是个老实人,憨头巴脑的,眼睛里只有自己妻子,也许外人看来女人不够漂亮不够优秀,但他觉得这恰好是上天可怜他,让他能有个妻子才留下的。
况且他并不觉得妻子长相一般,反之,这人很美,只有他看得见这种美。
男主人用毛巾擦干净桌面,扯了卫生纸捏走脏东西,女主人端着盘子放在桌子上,男主人就慢条斯理地配合她数筷子,放碗碟。
阿姨从最近的小超市买了菜回来,绒毛帽一摘,“店里没有新鲜的了,我挑挑拣拣就剩这些。天不冷不热的,好多菜放不住,在外面一晚上就容易捂坏。少买了点,一顿吃完。”
陆温裴把马扎放好,“没事儿,能吃就行,反正又不挑。”
沈叙白盯着天空看,男主人插他的思绪,“小孩,看什么呢?”
沈叙白:“找云。”
“大晚上找云可不容易,你眼神很好吗?”男主人去身后摸东西。
沈叙白看了眼自己的腿,“还行,算是好。”
男人摸到手电,抬手扔到他大腿上,“给,用这个找,还快点。”
沈叙白盯着被扔过来的手电看,半晌没动,女主人抬手敲了一巴掌他,“你怎么能直接扔过去呢?砸到孩子的头怎么办?”
陆温裴在一旁劝她,“不碍事不碍事!叙白好着呢,反正也没事,好好吃饭吧。”
她知道女主人是客气着说,她也没往心上去,一会儿又凑近沈叙白,“宝宝,我看手电也挺重的,你疼不疼?”
沈叙白双腿麻木,他说:“不疼,没感觉。”
陆温裴一时喜忧交加,这是表明沈叙白的腿没有转好的余地,也没有痊愈的希望,她摸摸沈叙白的头,盯着那个有些像芒果核的头,“那头呢?还疼不疼了?”
沈叙白支着下巴想了会儿,“不疼了。”
男主人在女主人耳边哼唧,得了一巴掌,心满意足地转头帮着阿姨准备饭菜,沈叙白依旧在找一片云,忽然伸直胳膊指着天空,“妈妈,有片云,挡住了月亮。”
陆温裴抬头看天,握着沈叙白的手在指尖摩挲,“嗯,一会儿就飘走了。”
沈叙白喝着男主人用豆浆机打成泥的水果汁,他尝出来里面有甜瓜,有些瓜籽没有处理干净被绞进去了。
男主人从厨房探出脑袋,拿着另外两杯鲜橙汁,递给陆温裴和女主人,“尝尝,会不会有点酸?”
“不会。”女主人说。
陆温裴笑道,“不酸,刚刚好。”
沈叙白瞥了眼陆温裴,心想,妈妈骗人。陆温裴一半头发编成麻花辫,一半头发披散在肩上,风一个劲地撩起那半边头发,沈叙白嗅到空气中的薄荷气味,问,“妈妈,你用的洗发水是薄荷味的?”
陆温裴嘴里咬着一块腊肉,点点头,含糊说:“对啊,就是那个味道。夏天闻起来感觉肺里凉凉的,现在就不行了。”她伸手拧了下沈叙白的鼻尖,“现在闻起来会冷。”
沈叙白觉得嘴里一股苦味,怎么也散不去,他又欠身嗅嗅,的确是冷的。
男主人给沈叙白夹菜,阿姨就附和,“叙白多吃点。”
女主人拿捏着架势,一边给男主人眼色,一边看着阿姨,“对啊,叙白长的白净,出去准让别人认成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