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元宁祯看来,大抵是假的。因为前世用情人蛊操控元憬辰的那个女人很漂亮,如今让苏臻珩中招的这个女人也很漂亮。
李齐连忙答道:“只怕是……不会轻易除去,但蛊虫是活物,世间之物有相生便有相克,进得去也就出得来,陛下大可放心!臣曾跟随张院判学过一些治疗蛊毒的医术,院判曾跟臣提起过自己年事已高,愿将医术倾囊相授,而臣也研读过院判留给臣的医术,其中不乏对南绥蛊毒的记载。”
皇帝不语,李齐的医术如何他不了解,但张德丰却是能在先帝的汤药中下毒几年都无人能发觉的。他信不过张德丰这个人,但能信得过他留下的东西。那张德丰可是认下了李齐这个徒弟?
李齐道:“陛下可知,蛊虫原非蛊,而是将无数虫养在同一器皿中,不给吃食,待到虫子之间互相蚕食,最终剩下的那一个才成了蛊,这便是‘练蛊’。蛊虫的相生为蛊,相克也为蛊,生于同类,死于同类。因而只要在南绥找到其他能与之相克的蛊虫便一定能破解。”
皇帝有一丝犹豫,但逐渐也存了一丝希冀。他当然希望有法可解,他不希望苏臻珩就这么轻易被南绥女人操控了心,也不希望元憬辰再一次被他扼杀。“当真?”
李齐:“当真。”
皇帝看了一眼毫无神色,但额上却又冒了汗的苏臻珩。他不知道这解法是真是假,但知道蛊毒给人带来的痛苦一定是真的。
朕原以为将你关在京城便不会有任何闪失,但没想到,闪失却出在了京城。
.
因为此事,侯府加强守卫,院里院外隔几米一个护卫,连同房顶也蹲了人。
“当然是假的啊!下官哪有那个本事,无非就是多看了几本杂书,说的话也都是依样画葫芦罢了……”
苏臻珩扫了一眼仓皇乱走的李齐,低头笑了一声,“李太医的演技不容小觑。”
李齐连连拭汗,仿佛气息都不连贯了。“这这这……侯爷折煞下官。”
“不必害怕,圣上不知那女子是追随崔征而来,也不知面具中的蛊早已到了崔征身上。崔征既不想回东南,不想见到那个女人,本侯又不愿留在京城,那便替他。李太医如今也已拔擢了,待来日回京,更是前途不可限量。”
李齐思索了一会儿,若有所思道:“圣上和先帝皆器重张院判,张院判的体格也算硬朗,原以为他永无致仕之日,没有想到……如今,算是他让位与我,不算是我自己的本事。”
他淡笑了一声,“志怪话本里胡诌的话终归不能当做医术,若能得张院判指点,才算不辜负我悬壶之志。”
苏臻珩道:“李太医的话虽做不得真,但听起来不像是毫无根据。若有人中了这蛊,当真还能解吗?”
李齐道:“世上人心复杂,忠与不忠并非非黑即白的存在。谁能在看到对方的第一眼就做到毫无杂念的爱,被看到的那个人又如何能在一瞬间摸清他人的底细并接纳对方。人心难控,强求来的忠心终归是假,若毫无解法,南绥人应该早都死绝了。”
.
万圣宫这里,跪倒在地的暗卫脸上火辣辣地发烫,连连扣头。皇帝怒道:“朕让你们在苏侯府看守,不是让你们毫无作为!连一个女人都拦不住,要你们何用?”
“主上!那个妖女武力高强,是个练家子!但属下们并非不敌,属下们本想杀了她,可是侯爷出来了。属下们怕暴露,唯有遁走。”
皇帝沉了口气,暗卫并非无所不能,因为他们没有自己的意志,只会听从主人的话和不暴露自己。主人对他们的要求的不许暴露,因而在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他们优先考虑的是隐藏。
他让人退下了,没再追究。他对自己养出来的暗卫感到恼怒,追究与不追究终究没什么用处了,留着他们还能替自己继续做事。
他轻叹,带着不知是何意味的语气:“看来有心的暗卫,唯有你宫十二一个了。”宫十二守在一边,并不言语。
苏臻珩和李齐南下这件事不再耽搁,皇帝要苏臻珩带上他在御林军中可信的人一路护送,又遣使快马往平南军中送去手谕,要人前去接应。
皇帝对始安侯的爱重看在群臣眼里,但也有人在其中发觉了不对,上奏皇帝说,始安侯的封地在北疆,定远将军如今也正在北疆,势力已然不容小觑。而始安侯这些日子在京城与平南将军崔征来往过密,此去南疆恐有拉拢之意,若崔征死在了京城,那平南军会落入谁手?历来藩镇割据都是从兵权汇聚、拥兵自重开始的。
看到折子,皇帝瞬时上来一口怒气,抬手要将折子丢出去,却忽然又停在了半空。
苏臻珩是个极好的人,就算是有不好之处也用不着他人来说!苏家的人心性一脉相承,视君如父,视民如子,宁肯咬牙吞血也绝无谋逆之心,生怕害百姓和将士受苦。
但是他的君王是朕这个让他厌恶,让他想要杀了的人啊。
皇帝迟迟未下放允他离京的旨意,像是要反悔了,明明前几日还那么声势浩大地替他准备。果然啊,天子的话也是不堪一击的。
苏臻珩心想,自己又为何会觉得他能允他离京呢?元宁祯这个人是宁愿看着他死也不会想让他脱离掌控的。
又隔了四五日,苏臻珩马上就要忍不住自己“痊愈”了,圣旨却到了。只不过不是太监传旨,而是端王元憬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