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安安稳稳到了侯府门前,苏臻珩下车慢,因而马车也停留了许久。皇帝的车架虽不及重大活动时那么浩荡,但出了门依旧是格外引人注目,因而跟随的御林军及御前侍卫都不在少数。
苏臻珩回到府邸,只见乔文迎上来,惊讶道:“侯爷怎么是从……御驾上下来的?!”
苏臻珩道:“晚膳可备好了?”
乔文:“……备、备好了!我来推侯爷进去!”
苏臻珩前世挑食,喜食肉乳,最少不得甜羹,因为自小在始安长大,又常年习武,吃些甜的总是能忘掉身上的疼和冬日的冷,后来因为打仗,艰难时候能茹毛饮血,五年囚途里吃得净是御膳房送的大荤大腥还有各地来的的奇怪菜肴,让他吃吐了许多次,不过却练就了什么都能吃得下去的本领,就是把他丢进荒郊野岭他也能抱着石头啃。只是这一世反倒又让乔文养得又有些嘴刁了,自己的手下总是最了解自己的喜好的。
乔文说侯府的厨子是从沙州那边请来的,始安郡在沙州境内,饮食习性都是差不多的。
晚膳时,乔文将今日府上收到的一摞拜帖递上来,说:“今日收到的拜帖还是不少,什么孙大人、李大人、王大人、沈大人、朱大人……再过两天都能凑成百家姓了。”
褚尧立在一侧,不屑道:“鸟择良木而栖,人也是这般。”
苏臻珩接在手里掂量了一下,笑说:“是挺沉的。先帝龙御还没两个月,倒是有许多不怕死的人。”他随意翻看了几眼,倒是从中看见了韩峻的拜帖,顿了一顿。
第二日,苏臻珩按照拜帖所说前往万宝阁的一间雅间,此处在万宝阁一层的角落,倒是无人打扰。苏臻珩把侍卫留在了门外,自己转着轮椅进去,却见一清雅俏然的女子戴着帷帽坐在桌前,见人进来之后立刻站起身来缓缓欠身行了个礼。
苏臻珩道:“韩小姐?”
韩如雪摘下帷帽,温声道:“把侯爷骗来此处,是小女的不是。不过,侯爷既然已经来了,不如陪小女坐一会儿吧?”
苏臻珩与韩家没什么交集,与韩如雪也没见过几次面,唯有前世她做太子妃时在东宫经常见面。韩小姐脾性柔和,从来没什么算计,不然也不会皇后之位坐了没两天就死在元宁祯手里。
苏臻珩移到了韩如雪面前,韩如雪已经给他倒了茶,他接手中,道:“韩小姐有话不妨直说。”
韩如雪垂眸,神色有几分忧郁,“确实是有话,只不过……不知该如何说起。”
过了一会儿,她才抬起眸子,道:“倘若没有当初那件事,小女如今不会待在此处跟侯爷说话。小女当初遭人绑架,父亲为避祸不得已为小女退了婚,旁人或许不知,但小女记得清清楚楚,那伙贼人绑了小女之后并未动过小女一丝一毫,甚至未将事情传扬出去,只是将消息传给了父亲,保全了小女的声誉,那他们的目的便只是逼迫父亲退婚而已。”
苏臻珩道:“那这伙贼人倒是与众不同,韩小姐就不怕他们还有别的目的,比如皇后之位?”
“陛下自即位便不曾立后,倒是从陛下还是太子的时候,京城中便四下传扬太子殿下与始安侯有私情。”
苏臻珩的额角一跳,不知如何应答,尴尬地捏着茶杯饮了一口。“韩小姐此言的意思是?”
韩如雪接着道:“始安侯连日留宿东宫,如今又每日面圣,自是对陛下的心性格外了解。小女与陛下十年青梅竹马,自以为什么都知道,可如今想想,似乎都想错了……”
“韩小姐为何这样说?”
韩如雪像是忽然意识到什么,连忙笑道:“小女并非抱怨,也并非怀疑侯爷!侯爷切莫将小女的话放在心上!我想问的只是……当初除夕画舫,侯爷可有探查到是谁放火?”
苏臻珩宽慰道:“此事早已结案,是卜圪人所为,韩小姐也莫要一直将此事记挂在心上,凡事记得往前看。”
韩如雪思索着,声音弱弱:“侯爷说的是……”
面前的饭菜冒着氤氲热气,仿佛将两个人的心思都湮没在了其中。韩如雪吃了几口,又问道:“听闻侯爷和圣上是十多年前相识的,眼下边疆不安,侯爷也十年不曾回到过京城,而如今为何又在京城留任了?”
苏臻珩笑了一声:“边疆苦寒,自是什么都比不过京城。长居那种地方,也未尝不想回京城看看。”
这话不像是真话,韩如雪浅笑,戳穿他。“侯爷看起来不像是留恋繁华之地的人。侯爷这几个月多是在侯府、皇宫和军中,却并未见侯爷去几次消遣之地。”
“其实侯爷也不必遮掩,我儿时曾听父亲说过,苏家满门世代忠良,个个都不是贪图富贵之辈,否则侯爷的族亲们也不会将自己的性命奉于沙场,侯爷也不会舍了自己的腿。如此大恩,圣上垂爱侯爷完全说得过去,但传言愈久愈烈,却愈有君臣相依、不可挣脱之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