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周岩察觉到陈时的低落,问道。
陈时笑了下,说:“没什么,就是想起以前了。”
“以前什么?”
陈时认真看了一眼周岩,指向远处:“那里。”
周岩顺着看过去,是靠边上的几个健身器材。
“你还记得原来上体育课吗?班上老有同学请假不想上课,也不想跑步,后来体育老师开始中途查人,少人就让缺勤的给班上交班费。”
“记得,一次五十块。”
陈时“呵呵”一笑:“当时大家一次就老实了。但是还是愿意罚的,都架不住。”
周岩挑眉:“你指的是我吗?”
陈时顿了片刻,侧头看着周岩,认真说道:“你知道那会儿其实别人还和我讨论过你吗?”
“有什么奇怪的,我不是早就成为大家背后的谈资了吗?”
陈时摇头:“不是那种谈资,就是...正常的提起。”
周岩没说话,让陈时继续。
“是一次期中考试之后,我和黄洋,他当时是我同桌。我们没去吃饭,就在操场上跑了两圈,最后去了那个健身器材那里。”陈时说,“我忘了当时我们是怎么聊到了你的,简单提过你的成绩,你的性格脾气,只记得他当时和我说,你在班上一直以来都没有真正的朋友,几个能和你说上话的,也就是普通同学的关系,剩下的要么就是点头之交,要么就是极端和你过不去的。还说......”
陈时突然打住话题,想换个其他的,却被周岩截住。
“还说什么了?”
陈时见躲不过,只能开口:“说有一次放月假那天中午,吃完饭回教室看见你在楼梯转角处,和一个女生亲一块儿了......”
一阵寒风刮过,周围更寂静了。
陈时觑见对方的脸色,直觉不能再继续问,于是转移了话题。
“不过我跟着又简单表达了自己对你的看法,我说你挺好的,”
“嗯,然后呢?”
“然后他突然停下来,话头一转,说‘但是感觉周岩对你不一样,说不上来的不一样’。”
两人在已经走到跑道外,停下来,不远处三三两两的人正在从出口往外走,偌大的操场上,喧闹声越来越少。
“你也觉得?”
陈时看着周岩那张熟悉的脸,却看不清对方眼里情绪,他如实道:“我不知道,我那时能明白的只有我自己,我下意识认为这不是一种能够和第三人分享的情绪,所以我先转移了话题。”
周岩沉默,脸上有种东西似乎就要呼之欲出,陈时一顺不顺地等着,却见那些压住的情绪转为一丝不实的微笑,然后他听见周岩开口说话:“你是在和我告白吗?”
陈时赧然:“这哪里算重点。”
说罢两人不约而同往出口走去。
“其实别人也和我谈论过你。”
陈时一顿,问:“真的吗?说什么了?”
“说你对我的关注太多,不像是安了好心。”
“我哪有!”陈时辩驳道。
气氛瞬间轻松许多,见对方羞愤的样子,周岩也笑了下,而后才继续道:“开玩笑的。”
“那你当时怎么回他的?”
周岩没说话,气氛再次沉默下来,陈时又问了一遍,才听见对方开口:“我忘了。”
陈时有些失落,那些日子里他的偏向总是显而易见,明显到正常同学都能察觉出来,但是他却从来没有从周岩那里获得过任何确证,全是无止境的猜测。哪怕只有那么一点痕迹,他也想获得有限的安慰。
时间已经不早了,操场上的陆陆续续散尽,陈时和周岩却还在往教学楼那边走去。一楼的卷帘门锁着,两人能上的只有连廊,看见都是外侧的一些东西。
除了一些板绘,和挂着的名人警句海报,就剩下正对楼梯口那面墙上挂着的巨幅红榜。现实再次和记忆吻合,陈时望着红榜上文理科的期中考成绩排名,只是排头的年级和红榜里的学生名字都换了。
“你看,这些都还没变。”
周岩闻声,只扫了一眼,就偏过头,并没有停下脚步。陈时撇了下嘴,跟着走到连廊,偶然回头,却发现墙体侧面还贴着另一张红榜。
他抬头借着远处的路灯光仔细辨认着,突然发现这就是上次他来的时候,在公告栏上看过的那几页光荣榜,只不过墙上这个是全做在了一页上面,底布还特地换成了pvc布料。
显然周岩也发现了这里,他站在陈时旁边,一言不发地扫过,直到在某一行,目光才停下来。
陈时适时开口,说道:“走吧。时间不早了。”
但却没人接话,陈时只好走近一点,试探叫了一声:“周岩?”
对方猛然回头,盯着陈时,目光像面对一个陌生人一般冷淡。
“周岩?”
陈时又叫了一声,却突然有一股量将自己拉了过去,反应过来,他已经被周岩抱住了。
缓了好一会儿,那股暖流才透过两人胸口相接处流动开来,随着心脏剧烈的跳动被血液运遍全身,此刻陈时只觉得浑身柔软温热无比,即使身外寒气浸骨。陈时伸手回抱上了周岩,把头埋在对方肩膀上,如此沉默地站着,试图安慰。
“干什么的?”
突然一声呵斥从远处传来,陈时心里一阵紧张,下意识要抬头,却被反应过来的周岩紧紧摁住。
“别动。”
陈时听见周岩在耳边说道,瞬间安分下来,接着就感觉到周岩松开他,回过身去。一束手电筒光照向他们身上,他在周岩身后站着,光被周岩档去了大半。
“我们10级的毕业生,进来转转。”周岩解释道
“回来看母校啊?”
“对,刚好走到以前读高中的这栋楼了,闹了点矛盾。”
巡逻的保安大叔第一时间没吭声,手电筒移了下,还是看不清周岩身后人的样子,心里粗略一算,10级毕业班级当时确实在这栋楼,于是只当是一对小情侣闹别扭,没再多怀疑。
“行,该好好说就好好说,没什么大不了的。等会儿别多待,我们这十点就清校园关大门了。”
周岩答应下来,保安大叔又说了两句,就往别处去了。
等人走远后,陈时才松了一口气。虽然两人已经是成年人,而且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但刚才陈时心里却莫名比孤男寡女待一起还要心虚。
“走吧。”周岩招呼他,陈时点头跟了上去,不一会儿就出了校门。
十五分钟后,巡逻的保安大叔回到门卫室,一边挂上钥匙,一边招呼同伴关上小门,然后坐下和同伴吐槽起刚才的事,却看见对方一脸疑惑。
“我刚一直盯着门口,就看见两三个跑完步的中年大汉和一个牵狗的老太太,还有两个年轻男生,没见情侣啊。”
大叔听完也一脸疑惑:“你什么时候开始盯的?”
“就你出门开始啊,我还想着数,别漏了。”
“那不对啊,确实是一对情侣。”保安大叔再一思索,又开口问道,“是不是从后门出去了?”
“我怎么记得后门关着......”
“嗐,谁知道,就靠着教授公寓那边,你知道关了他们也爱自己打开的,保不齐就是。”
两人眼神一对,瞬间都认可了这个说法,于是也不再多做纠结,换了个话题打发漫漫长夜。
周岩和陈时到家后,简单洗漱收拾完,又给陈时上了药,临近睡觉的时候,周岩却拿了衣服往外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