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年乡试出榜时间不一,不过规定大省在九月十五日内,中省、小省依次递减五日阅卷排榜时间。
江南自是大省,但也少有卡着最后一日出榜的,偏生今年甚是巧合,正好过了整月,九月十五日出桂榜,说来也巧,今岁九月十五正是寅日,虽非定制,也是各省约定俗成讨个吉利的常例了——定于“寅日”或“辰日”放榜,取个龙虎的意头,故而也被称为“龙虎榜”,也正好是林清出月子的日子,以及林璟的满月宴。
约定九月十五一同看榜,送走林海,林清才眉飞色舞地同方才回避去花厅理事,林海离开方才过来的裴雪说:“我就说阿隽这名字起得不错吧?”
每年放榜的时间都不同,偏偏今年正好卡着她儿子满月的日子,考试当天出生,满月就放榜,和科举这么有缘,还不足以说明她家阿隽就是天生的文曲星吗?
裴雪无奈,笑不出来,他心里倒也想这么想——毕竟谁不希望自家孩子有出息呢?而在如今,最出人头地的途径,就是科举,但只是暗暗得意,断不会诉之于口。
万一,哪怕这个可能真的很小,但再小都由不得他不担心——万一林璟做不到呢?如今越高兴,越将林璟当作女娲娘娘的启示,届时就会越迁怒……若是觉得阿隽克母又将如何?这也不是说不通的,横竖都是一张嘴的事。
家中开书院的,虽然与他一个男儿无关,但裴雪自幼耳濡目染,实在知道不少围绕着科举的悲欢离合,本来好生生的人折磨得形销骨立的也有,原先顾家的孝子逼得老父夫郎冬日洗衣供其读书的也有,这还只是为了前程的,更不消说中途走歪了路子被花花世界迷了眼的……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因此,当初得知自己要嫁给母亲的妹子,裴雪实在没对林清抱多少期望——外人看她母亲自然是千好万好,风流名士、一代文宗,但自家人知自家事,谁过的日子谁知道。
这对林清不算什么,她还会有别的孩子——林家确乎支庶不茂,但也不是家家都跟今日来家中的如海堂妹那般三世单传,林清是独子,可上头还有一个哥哥,下头一个弟弟,对一个孩子失望又算得了什么?
可裴雪九成九不会再有第二个像林璟这样明确是她的孩子的孩子了,即使林清以后的孩子也由他主持洗三,称他为父亲……也一样。
只怕在九月十五张榜而林清确凿榜上有名之前,裴雪心里提着的这口气都不敢松。
裴雪这些纠结心思,林清自是不知。
所幸,她也不会有机会知道。
九月十五当日,林清早早起来,一应收拾停当了,带着书童去贡院边上的茶楼同林海等会合。
一行六人,除了林清和林海,再有裴家的裴霖裴霁姐妹,以及鹤园书院的两位同窗,徐亮徐明允,李俊李卓培。
今科鹤园书院下场的考生也就是她们六人了——林海虽是寄读,但也可算鹤园学子。
说是亲自看榜,其实这些未来的举人太太哪里会真的下去挤——若是挤得衣冠不整岂不有失读书人风度?故而都是本人在雅间,谴各自的书童去下头看榜。
更不消说林清才出月,纵使大雍女子较林璟前世的女子体格健壮,但一样的道理,养得好是因为从古至今都悉心养,既是如此,月子这样的大事又怎会不精心?
若非科举实在是大事,林清也不会将将出月就忍不住出来放风——其实也无风,直接在轿厅套了车,厚厚的缎子挡着,到了茶楼也是直接上了雅间,一丝风也见不着。天姥也赏脸,晴空万里,金乌和煦,正是秋高气爽,不冷不热的好天气。
这边林清等人看过桂榜,也不消散场,直接转道去林家参加林璟的满月酒,林海裴霖等原就是要去的,徐李二人也是多年同窗,又适逢其会,也应了必会去。
“中了中了!娘子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