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吒看着眼前这几十个字,似乎见了王融本人一般。果然是如书中一样,是非常珍视亲人的人。徐吒试了试肱二头肌,似笑非笑。
只是,小宝贝,你的斧钺刀叉都蒙着灰,身体虽然有肌肉,但是肌肉记忆还有没有也很难讲,让我保护你家人,上战场,着实有点难评。小子,我有多大能力出多大力气,先搞定黄金屋再说吧。
徐吒转头又去把书排序归类起来。先把古籍善本给收藏好再说。
“明舟!明舟!”
“在,在。”
“你可还记得家中的黄金细软放于何处?”
“作何用途呢。”
“本少爷的事还轮到你插嘴?”
那明舟眼神恍惚,一脸无奈地看着自己的主子又换了神。
“怎么,不肯?”我见明舟一脸犹豫,“难不成在你眼中,本公子就是个败家子么?还是我往日分文备用的财产都没有?”
“肯是肯定有……不过……”
“不过什么?”
“少爷,你也知道,这钱是您之前为小姐出嫁特地攒的嫁妆……”明舟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我想起王融留下的字条,说要保重家人,又想起他这十几岁的孩子竟然要为家姐攒嫁妆,如今看来,与我研究的文章结论类似:王氏侧枝、特别是王融父亲王道琰死后,王融家的确是有名无实了。
“罢了罢了。”
我摆手让明舟出去。
是的。强者从不抱怨环境,我有王融这身子与身份,谋点福利总是不能难的吧?
我坐在凳子上,提笔开始谋划,如何找到永明元年造像碑并作记号,又如何能一路淘金实现黄金屋计划。
笔触如那马作的卢,只是手边缺少南齐元年的地图与年表,正含笔、摇头,耳边又传来王融姐姐那温柔的声音。
“融儿,何时回来的?”
我手忙脚乱地把宣纸折叠起来。
“哦哦,刚刚,刚刚回来不久。”
“策试不是已经结束了吗,还如此用功,压力不必太大。对了,母亲喊你去堂房,有事要议,来吧?”
“好呢姐姐。”
王兰表情微微变化,估计也是猜出了我的身份,于是我特意模仿古人,伸手作请的姿势,她也不再说话,只是向前带我来到堂厅。
厅堂除王融母亲谢氏外,还坐着一位风采卓然的男子,正与谢氏交谈。王兰送我至门前便示意招呼,多亏研究过魏晋礼仪,我索性不浓不淡地作揖问好。
那男子抬头见到我,似乎是第一次见王融的风度,也是眼中顿时欣赏,慢语清出:
“这位,就是家弟吧。”
“母亲,这位是?”
王融硬着头皮走上前,看着这位身材个头比自己差不了多少的少年,奶里奶气地装大人向王融作揖回应。
“我前几日不是与你讲过,兰兰要定亲,这位就是你未来的姐夫,王幼。你叔伯的四子。”
王融的母亲看王融似乎有些懵,介绍起来,特地在“姐夫”二字上加重了语气。
她这么一解释,徐吒更懵了。
王兰是王融的姐姐,王幼是王融叔叔的儿子,他们的结合,不就是挑战传统遗传学的先进性么!
徐吒努力掩盖住自己迷惑的表情,强在脸上拧出一张礼貌的笑脸:“看样子,姐夫年少有为,与我年纪不相上下呢。”
“家弟说笑了,我只比王兰大一岁,你要是愿意,平日可如家人,称我字便好。岁呈。”
“元长,愿多赐教。”
徐吒伸出手,想与之握手,但空气中弥漫起了尴尬的空气。
是啊,魏晋还没流行握手礼。
徐吒又匆匆将手转动方向,假装示意他坐到左边客座。可恶,他脸上还是很淡定,而且自然地坐了过去。
太丢人了。赶紧坐下喝口茶压压惊。
“融儿,你是家中独子,兰儿出嫁时,需打点的东西不少,礼节上你需与你这位哥哥配合,这几日他在咱青州待几日,你们多沟通婚定事宜,好为你兰儿坐场。按照习俗,你姐与岁呈婚前不便相见,万事还需你多操持。若有不明之处,与我或岁呈商量即可。”王融母亲坐到主席,身子看上去的确不便。
“知道了,母亲。”
徐吒假作淡定地喝茶,其实脑海里只记住了有事与这毛头小子商量。
“岁呈,你父母可有定何时到?他们身子可好?”
“家父在建安尚有公事,但已约定三日内到达。一并带来聘书与聘礼。”
“如今你我两家也算是亲上加亲了。”王融的母亲表情如释重负。
而徐吒听着他们的对话,一整个大震惊,什么叫亲上加亲,同族也能这样?
“弟弟,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样难看?”
“没,没事,就是我想起……”
“想起什么,融儿?”
徐吒几乎要把什么“隔壁村头近亲结婚孩子多生了一只手”的鬼话顺嘴说出来,可还是咽了下去。
“这,母亲,姐姐前期的婚备可都完成了,我怎么记不得咱们定的日子了?”
“融儿,你说得是六礼吧。之前你叔叔已经托媒人来采纳、问名、问吉过了,这次你叔伯先让你哥哥带来了一部分彩礼,等你叔伯与叔婶来了,择日完婚就好。”
“好,那我是否还要帮姐姐准备其他事宜?”
“还有很多是需要操办。”母亲一顿,徐吒听到这话,刚拿起的茶都不香了。
徐吒本来就是客气客气,哪里对南朝的婚俗有过什么研究,让自己准备,徐吒不搞个party就不错了……
就在徐吒盘算着怎么给王融母亲一点一无所知但嘴快心黑的小小震撼时,对面的小哥倒是又很淡定地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张红纸递给徐吒。
“弟弟,家父怕嫂嫂与你忙不及,特准备了一份婚书备要,你只要按照这上面的准备就好,其他不用费心,全由我来便是。”
徐吒接过,上面俊秀的小楷疏落有致,就如徐吒对这个年轻姐夫的喜欢一样,不亏是王家之后,总是这么恰当及时!
而且!
这应该也算是王家的文笔了吧,待我好好收好,到时候一起藏起来,回现代之后挣他一笔。
虽然徐吒心中兴奋,但表情管理还是要有的。徐吒故作文雅地将红纸叠好收起。
“好,叔伯与哥费心了。岁呈兄在此待与几日?”
“等家父母来到后,约定吉日便走。大概五日。”
“那不如我带你在城中转转?咱们好提早采备物品。”
应得母亲准许,徐吒便拉着马匹与这王幼、明舟,一同上街。
徐吒在马北上不由地哼起小曲。
富家子弟落到我手,我的黄金屋计划似乎又在向我挥手。
徐吒借王融肉身,正与未来的王融姐夫王幼,骑马上街闲逛。
本想着利用采购物资的机会,狠狠敲诈他一笔,但是几圈逛下来,徐吒实在是下不了狠手。
这新晋姐夫憨头憨脑,几乎到了徐吒说采购什么,他便结账的地步。那白花花的碎银子,稀里哗啦地从钱袋子里倒在手上,一点点盘算,给徐吒。
按道理,此时徐吒是在做梦,但是梦里的感觉这么虚幻的么?
仅仅一下午,徐吒和他就把红纸上的几十种东西,都买完了。明舟安排明日货物送到,于是徐吒与这未来姐夫牵着马,散步起来。
恰好这会儿商铺都点上了灯,街上人也多起来。各色的灯笼配上摇曳在灯笼内的烛火,很是温馨。
“岁呈兄,出手甚是阔绰!”
“元长,家父要求如此,不必在意。咱们已经打点差不多了,按照习俗,咱们当地还需要什么吗?”
徐吒见他困乏地伸懒腰,便逗趣:“一下午就累了?”
王幼听到这个,似乎也没有听懂:“是,今日从建安赶来,又筹备物资,的确身体困乏。”
“好好好,那咱们今日行程算是结束,你与我回我家,还是你自行安排?”
“弟弟不用费心了,按习俗,我就不再去家住了,早已与小厮订好酒家住店。”
徐吒看他如此单纯,便想继续询问他与王兰同姓而婚的事,但是感觉这个问题与徐吒的身份不符,于是便自顾自的摇头。
“元长,你没事吧?”
“我就是有件事很好奇。”
“但说无妨。”
“你说咱们王家,‘亲上加亲’的习俗,多久了?”
“嗯……”
“好兄弟,怎么了?”
“说起来,‘亲上加亲’应该是第一次吧。”
“哦?第一次?”
“你还记得小时候么?我父亲带我们回来,为叔父奔丧。”
徐吒想起王融生于建安,后因父亲王道琰被调庐州过程中去世,他才跟随母亲回了青州琅琊老家。可当时他只有几岁而已。
“我记不真切了。”
“那时,父亲告诉我,我与兰儿早有婚约,待她16岁,便要我娶她。至于为何,我也不知。”
“16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