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请进”萩原研二从失魂落魄中逃出来,抬头向刚进病房的她回了一个微笑。思墨顺手在床柜上放下果篮,坐在了陪护床边。
“千速姐呢”思墨左右扫了两眼,问。
萩原想要从床上坐起来,却被思墨一个手掌按了下去,那意思,他想坐起来是不可能的了。
“找护士小姐报警去了”看见她疑问的目光,他又继续说下去,“刚才她走的急,没带手机”
没想到思墨摇了摇头,“我不是想问这个……”
“我(你)是说这么久了她怎么还没回来?”
再一次的默契,说出同样话的他们,就好像还是那两个,在便利店里对疑点做出同样判断的小孩。
幼时的他们,还未踏进社会的牢笼。
可那一次,是萩原第一次尝到离别的滋味。
那天过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风见思墨了。
萩原研二把头转向另一侧,一副满不在意的模样,“她估计是担心阵平酱上楼去了吧,有的时候,她对阵平酱比对我这个亲弟弟还要亲!”
话虽这么说,但他打心底明白,这个姐姐,从不吝啬对任何人抱之温柔,她风尘仆仆赶来的急切,他完全看在眼里,正想补上下一句的他,却被吓得忘记了开口。
“萩原研二你再说一遍——!”
一听这熟悉的怒吼,萩原抖了抖身子,忙把头转过来。
好巧不巧,这句吐槽愣是被萩原千速有头有尾的听到了。她气的吹胡子瞪眼,而身后,是正努力憋笑的松田和伊达。
萩原姐弟再次在三人眼前上演了姐友弟恭。
医院病房的沉重压抑,竟没有一点在这群打闹的少年少女上体现分毫。他们笑的肆意,也活的坦荡。
由于松田和伊达两人解决了六楼的炸弹,他们中至少有一人要去负责与警方那边交涉。
虽然说他们俩都是警察,可以自己稍后独立整理笔录,但一来是没有人想因为自己的私人原因,耽误了其他人的工作,二来他们也足够相信,同僚在他们所属的专业,做的比自己更出色。
于是,松田和伊达跟他们打完招呼就离开了。
身为大姐的萩原千速说什么也要留下来陪护,却被研二连连劝退。
许久没开口的风见思墨也站在了萩原研二的梯队,微笑着说“千速姐,你也忙前忙后一天了,快回去休息吧,明天还指望你带早饭呢,嘿嘿”她又吐了一下舌头。
经这么一助攻,千速终是心不甘情不愿的被“撵”走了。
整个寂静的病房,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你也走吧,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可以照料自己的”萩原侧过头,故意没有看思墨的眼神,他怕,一对上她的眼眸,他又忍不下心要挽留。
思墨手上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到了他这别扭的表情,多年的默契也让她轻易读出了他的心理。
思墨轻笑一声,眨眨眼,“我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被撵走的哦”
萩原研二吧唧了一下嘴,像是在品尝失败的滋味。
现在萩原吃瘪的样子令思墨忍俊不禁,但当萩原把他的视线幽怨的移到思墨那边时,她又赶紧把笑容藏了回去,一脸无辜的、就这么“水灵”的望着他。
这个时候,萩原也从不甘转为了无奈的笑意。
她在,确实会更安心一些吧。
他终于放弃了独守病房的念头。况且,他不会不清楚她留下来的原因。
敏锐的观察力足以让他发现,守在病床边的思墨一会儿注视着自己,检查他有没有什么不适,一会儿又瞥了瞥呼叫铃,时不时的改换她站立的姿势。
这显然是想在发现异样的第一时间,按下呼叫铃。
毕竟以他这个趴着的姿势,实在不可能按到呼叫铃;外面的警车又还未散去,他喊破喉咙都不会有人听见的。
能想这么周到的,也只有她了……
可是你明明也忙累了一整天,不是吗?
萩原默默将视线移到她身上,在心底腹诽:“你真的以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吗?面对死亡的冷静,对于炸/弹的一定熟悉,最重要的是,参与了多起案件却迟迟没有被抓去录口供,你真的以为,我还猜不出来吗”
或许萩原研二自己都没有发现,他此时的黯淡神色,再一次毫无保留的落入了思墨眼中。
不出意外的,他们对视上了,然后再次心有灵犀般移开。
说起来思墨也觉奇怪,多年的相处下来,这个“萩原研二”与荧幕中的“萩原研二”完全不同,他敏感,他细腻,他爱胡思乱想,同时又温柔可靠。
她甚至怀疑过,眼前的萩原是不是被滴滴掉包过了。滴滴:好事不想我,坏事第一个想到我。
但这么说来还是奇怪,大众眼中的他,或者说他呈现给大众的样子,还是那个大大咧咧,嬉皮笑脸,甚至有点油嘴滑舌的“花花公子”,这与他留给思墨的印象明显矛盾。
哎……真是想不通。
思墨喜欢在思绪卡壳的时候望向窗外,自然的魔力就是,无论你如何苦思冥想,如何失意,他总是默默注视你,陪伴你。
遗憾的是,夜色已深,窗外并没有什么值得在意的景色。
幸运的是,今晚是圆月。
风见思墨记忆里的上次月圆,是在警校的围墙边一外一里,投递的纸条,用力挥手说出的再见,历历在目。
再上一次,就是逃离实验室外了吧。彼时月圆中秋,加之流星雨,千载难逢的机会,她许下了心愿,她说,她要他们五个好好活着。
思墨有些自嘲的笑了,怎么回事,怎么在她的记忆里,总有他的影子。
似乎醉在回忆里了,她的眼皮开始打架。
最后扫了一眼萩原,发现他也好像已经睡着了。
她终于闭上了眼睛。
闭眼后她在心底扣了扣滴滴,“一旦发生什么事,麻烦第一时间叫醒我,滴滴”“好的”
天空的墨色越来越浓,秋末的天气,就已经凉的彻底。树尽枯黄,树叶的颜色半新半旧,绿色的外衣上装点着明暗不一的黄色,它正迎来一场华丽的蜕变。夜更深了,层层叠叠的云翻涌着,遮蔽了唯一的圆月。
街上红红绿绿的招牌一个连一个的熄灭,路上的行人裹紧了衣裳,医院内的护士盖着毛毯,恹恹欲睡,病房里的病人躲进了被窝,整个世界,落针可闻。
最先醒来的是滴滴,或者说他压根儿没休眠,机械的反应到底是比人类灵敏些,经过一系列复杂的运算,机械做出的判断是——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