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爸强迫你回去的原因就是这样?”
阳光透过光秃秃的枝干,直直照在了少年的背脊上。
又是一节体育课,但是令人意外的是,今天的江逾白和何砚竟然都没有上场打篮球,而是肩并肩坐在了操场的阶梯上。
何砚平视着教学楼后面的落日,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语气却有一种淡淡的哀伤。
“他以为我手上有股份,我回去了公司就能起死回生。但是实际上我手上根本没有多少股份,只有外公留给我的一笔存款。”
远处成群的飞鸟掠过天际,篮球场上是不是还爆发出喝彩声。深秋的晚霞并不是很绚丽,但也将这片操场染成了橘色。
江逾白偷偷侧过脸,看着余晖落在何砚锋利的侧脸上。睫毛投下细密的阴影。
“看什么?”
察觉到身边人的视线,何砚转过头。夕阳一下子就跃进他的眼睛里。直到那一瞬间,江逾白才注意他的眼尾有一道浅色的疤。
“这也是和你爸吵架弄的吗?”
江逾白伸手指了指。
但是对面的人像是没有听见自己说话一样,答非所问说:“江逾白,你不要可怜我。”
何砚脸上的表情还是很平静,没有愤怒,也没有仇恨。
把这些话说出来,原来并没有想象中的艰难。话语吐出口的瞬间,他心里就像卸下了一块石头。
他不想要江逾白的同情,他最不需要的就是这个。
“其实没什么,”何砚笑了笑,“都过去了。”
他习惯了要强,习惯了将风险规避到了最低,习惯将未来的一切都捏在掌心。
尽管他也只有十九岁。
看着江逾白的视线,何砚又轻轻摇了摇头:“别可怜我。”
对于对方这样的动作,江逾白的心里没来由的被一双无形的手给紧紧攥住了,捏出一片酸痛。
“走吧!”他站起来,拍了拍屁股,强装轻松的对着何砚说,“带你去个地方。”
几个星期前,暴雨骤降,学校一片漆黑。在那片电闪雷鸣里,他们说的那个秘密基地。
江逾白从小就在这块地方长大,对学校各个角落简直了如指掌。轻车熟路就带着身后的人到了一道门前。
铁门并不算新,表面已经有点点点的锈迹。
何砚不解的挑了挑眉:“这是……天台?”
江逾白熟练地跳起来,长手一伸,一截瓷白的腰腹一闪而过。他从横梁的上面拿下一串钥匙,随着动作,铁门发出“吱呀”一声。
“怎么样?”
江逾白双手抱臂,颇为得意地看向何砚。
天台很是开阔,被雨水剥蚀的表面上竟还残留着前几届学上的涂鸦。
“为了照顾学生的安全,这个地儿呢,从五年前就不让人进了。”
他拉着何砚到了栏杆边,俯瞰下去,远处还在打球的马逵和张晓磊身影如蚂蚁般佝偻。
但是扬起脖颈,又仿佛伸手就可以触碰到红色落日。
“反正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偷偷跑这来。”
江逾白毫不在意找到一块还算干净的地方坐下。
“去年我和马逵他们还在上面偷偷弹过吉他。”
秋高气爽,深秋的风丝丝缕缕地吹在脸上。连何砚都有点惬意地眯上了眼睛。
“你也会有心情不好的时候?”
江逾白荡着两条修长的双腿,眯着狐狸眼望着远处。
“当然啊,有时候对未来感到迷茫的时候,我就会跑上来。看着诺大的学校,看着每个人交错的未来。”
“从今天开始,这里你心情不好的时候,也可以来这里。”
他抽下钥匙,指给何砚看。
“喏,这个稍微旧一点的就是这个门的钥匙。”
何砚摸着手里的金属触感,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对面的人打断了。
“你是不是又要问我为什么对你这么好?
平时没心没肺的江逾白此刻又好像拥有了读心术。
“我这个人呢,对生活没什么追求,一直都是得过且过,无欲无求的状态。”
只见他双手交叉在脑后,语气平常,片刻后又转头看向何砚。
“但是你和我完全不一样,你眼睛里有一种坚定的野心。有一种我身上没有的东西。”
这人眼里闪着光——这是江逾白对何砚的第一印象。
那是一种坚定的,灼热的眼神光,仿佛可以烫穿贫瘠的现实,笔直地照向未来。
“所以我很欣赏你,真的。”
说到这江逾白又把眼睛转回来,笑起来,却认真地和面前的人对视。
“你很强大。你的未来不仅是絮城这一片小小的天。”
会像只雄鹰一样,振翅飞向他的长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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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蛋糕这么小?”
晚饭点,一群人围坐在食堂,大有包场的意味。
蛋糕是老刘去学校外面定的,好歹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他总归是有点偏心。还是想让江逾白好好过一个十八岁生日。
“嫌小你别吃!”
一旁正在弯腰找蜡烛的老刘听见这话,头也没抬。
然而蜡烛早就被江逾白偷偷藏起来了,让一个面子薄的小少爷当着食堂这么多人的面听生日歌、吹蜡烛,也算是一种酷刑。
“都十八岁了,吹什么蜡烛,”江逾白没有理会老刘的动作,直接站起来切蛋糕,“又不是八岁的小孩子。”
江逾白一直都不是很喜欢生日许愿这个环节,因为他常常没有什么追求,也没有什么想要的。每次许愿都只能双手合十的做做样子。
“这可是成年!”
老刘有点着急,但是还是挡不住江逾白的动作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