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多留意几分,视线迟迟未收,只见二人谈笑风生,陆听晚边说边比划,洛云初把盏倾听,竹扇偶尔掩面,偶尔又收起,还宠溺敲了敲陆听晚额心,二人互动好不亲密。
“那时候在江陵经营小生意,我会把整日收入藏一些,剩下的交由娘亲,我以为我娘不知道,可后来才知她什么都知道,只是没拆穿我而已。”陆听晚回忆往昔,便滔滔不绝。
“江陵的地痞小混可比京都的嚣张多了,他们会强行收我们的保护费,说白了就是明目张胆的抢,可是后来啊……”
洛云初听着,原本笑意变成心疼,陆听晚炫耀般说:“那些小混混都被我收拾服帖的。”
“你还敢与这些地痞流氓正面交锋呢?”
“自然不是正面。”陆听晚掩嘴俯身凑近他一些,低声细语着。
待说完后洛云初忍俊不禁,被她逗得直笑。
陆听晚想到那时候将上交的银子用特制调配的花粉浸泡,小混混们触碰过后,七日内必会奇痒无比,皮肤溃烂,只要熬过七日,药效减退便会恢复如常。
于此,她又编了奇闻话本,让说书先生在城中散布,话本内容讲的是几十年前,江陵的奇闻异事,只道那时的地痞混混由于违背良心,荼毒百姓,威胁强抢百姓血汗钱,最终得了报应,被庇护当地百姓的花神下了死咒,凡是恶性收取保护费者,一旦得了咒怨,便会发痒溃烂,体无完肤,若想解咒,只得将钱财归回百姓。
为此之后这些混混再不敢收取保护费,也只有她自己知晓是何缘由。
“原是你自小便古灵精怪,想来夫人定是疼爱。”洛云初笑得合不拢嘴。
“我娘夸我脑子好,却总会唠叨我多学学女子的端庄,我们村隔壁阿姐是端庄了,可最后还不是被他父亲送去了县衙,当了县衙公子的侧室……”
说到这,她才恍然,自己如今也是侧室……
“哎呀,不说这个了,”她截止话题,笑道,“吃菜,光顾着说话。”
寒舟察觉程羡之的异样,沿着他视线望去,也看见了陆听晚与洛云初,若有所思道:“这二夫人也来了云水斋啊,倒是赶巧。”
“商会会馆就在未央街,”程羡之不动声色收回视线,呷茶说,“她能来此也不出奇。”
水云斋的客人陆续散去,入夜后直至亥时,云水斋也不见高衡身影,程羡之不再等,起身说:“将暗哨撤下吧,已经打草惊蛇了。”
若是出现早就现身了,寒舟颔首退了出去,与门外看守的人下达指令。
云水斋布控的暗哨收线,程羡之目光投过那个位置,早已人去楼空。
出了云水斋后,寒舟驾马跟着马车走,与车里的人道:“今日盯了一日,高衡都不曾出入,莫不是龟缩起来,刑部的信息传得隐秘,不知是如何惊动的。”
“按照高衡此人心性,必是狡猾多疑,让刑部将那些有在高衡手下借过钱的名单都拿一份来府里,只要派暗哨在这些人家里盯着,高衡收不回钱,自会找这些人。”
“那不就是自投罗网吗?”寒舟说,“高衡不会傻到走这一步的。”
“只要诱饵够大,富贵险中求,再将消息放出去,刑部已经撤案,等风声过了,我不信他不出来。”程羡之悠哉说。
过了多时,程羡之想起一事,状若无事问起:“你调查了洛云初?”
寒舟隔着帘子挑眉笑意泛起,“大人是指哪桩啊?”
“你不是想知道洛云初是否清楚陆听晚的身份吗?可有查到了?”帘子内声音严肃。
寒舟假意不知:“嗐,原来大人说这个啊。”
“别拿腔拿调的,不想听废话。”程羡之警告他。
寒舟敛起玩笑,正肃说:“这事,寒舟也不确定,不过有一点,洛云初心思深沉,从举信揭示孔凡罪行时,便可知此人心性并非纯良。只是,倘若他知晓二夫人身份,既然还敢与之亲近,怕不是嫌命过长了?”
“程仆射的人,主意都敢打。”他特意强调一句。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程羡之却不以为意,“陆听晚都敢当着我的面与外男举止亲密,料定我不会动她,可想洛云初也知其中深意,故而有意接近也不是没可能。”
“倘若如大人所说,那二夫人可就是所托非人了。”寒舟咋舌,“可别到头来人财两空,心灰意冷,再以身殉情……”
“你近些日子话多了许多。”帘子内声音不悦。
寒舟在寂夜里收声,风悄然入了窗帘,吹在程羡之面颊,搅起的帘缝里窥见分明的半张侧脸,清冷无二。
程羡之刚入书房小径,陆听晚的身影便没入雁声堂方向。
三日后,百姓纷纷响应商铺代理玉露膏的投选,每日进出商会门槛的人络绎不绝,陆听晚将知春里的事交由风信打理,去了会馆了解近况。
洛云初的公房内,天枢将三日投选的结果呈上来。
陆听晚细细斟酌,目光扫过每家店铺的票选数量,起初都还算正常,越往后翻阅,便觉其中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