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蓝相间的条纹布料遮盖住他的眉眼与反应，只余紧抿的薄唇，急促上下滑动的喉结，昭示着他极为不平静的浓稠情绪。

游枳说出来反倒松了口气，察觉出他情绪波动，伸手揪揪他衣袖，嗓音掠出一丝笑意。

大约是笃定他会答应告白，底气很足道：“你再不答应，医生就要来啦。”

林烬染下颌紧了紧，缓缓放下手臂，眼尾竟有些红，在瓷白俊脸上异常显眼。

游枳讶异，她表个白，怎么把人表哭了？

他眼底倒没有湿润的痕迹，一张脸苍白虚弱，桃花眼翻涌着浓墨的复杂情绪，深邃又深刻地注视她，姿态却是卑微的，一段话说的很艰难。

“游游，如果你是因为昨晚……我帮了你，施舍我……”

“不是。”

游枳否认的斩钉截铁，雪白小脸写满笃定，她怎么会因为愧疚和别人在一起？

病房外杂乱的脚步声逐渐清晰，医生马上要进来了。

游枳不想让这件落下疙瘩，不想让他受着伤还胡思乱想。

果断牵起他包着纱布的右手，杏眼定定注视他，语速飞快。

“林烬染，你听着，我犹豫的从来都是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是不是为了钓我玩。”

“昨晚只是让我确定，你好像真的很喜欢我。”

到底第一次跟人告白，直白炙热的话说出去了，心跳频率开始上升，小脸慢腾腾红了。

最后两句声音越来越小，林烬染却听清了。

“我也喜欢你，想跟你在一起。”

“不是施舍，没有施舍。”

话音落下，病房门被推开，一股脑走进来好几个人影，旖旎氛围被散了个干干净净。

医生护士孔青霜游翼……好几双眼睛纷纷看过来，游枳刷一下放开他的手，脸红跟猴屁股似的，罚站般起身站直。

医生巡视一圈两人面色，笑的很睿智，问：“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林烬染翘了翘唇，耳廓透着红，余光扫了眼病床前垂脑袋的小姑娘，舔了舔干燥唇瓣，语气温润却意有所指。

“心跳有点快。”

他慢条斯理：“脸还有点烫。”

有同样症状的游枳：“……”

她偷偷剜了眼犯欠的某人。

又止不住担心他是不是真的扯动伤口感染发烧了。

她让开位置，乖乖巧巧战去父母身边：“医生，麻烦您给他看看吧。”

医生是位中年阿姨，短发，戴无框眼镜，为他诊断一番，问题不大。

临离开前，笑呵呵道：“多亏了人小姑娘为你输血，你才能恢复的这么快啊。”

“——输血？”

林烬染罕见地茫然了下，刚还从容不迫的眸子出现裂痕，因为震惊显得有些凌厉的视线睨向游枳。

游枳还没来及否认。

医生便爽朗赞叹道：“可不嘛，这小姑娘还挺勇敢，一听医院血库不够，上来就跟我说，‘我来，我是O型血’。”

“你小子可真有福气。”

话罢，医生便推门离开，跟着的护士和实习生一溜烟出去，还体贴关上了门。

游翼从医生开口便脸色黑了下来，一张俊脸冷酷愠怒，朝自家主意太大的闺女招了招手：“输血这么大的事，怎么不跟爸爸妈妈说？”

从小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娇宠长大，哪让她流过血，虽说危机救人，但她胆子太大了。

游枳见病房里三双眼都目不转睛盯着她，哎呀一声，简单解释了下情况，为显正义，还补了一句。

“就算是别人，我也会献血的。”

话音一落，游翼脸色缓和了些。大刀阔斧订了一些补血食品，每日三餐给她和林烬染送，待会就送来第一顿。

经过昨晚的求助，游枳对游翼这个父亲总算亲近了几分，不像上次在北扶，对他吹胡子瞪眼需要孔青霜中间调和的赌气样儿。

红苹果似的圆脸蛋朝他甜甜一笑：“知道啦，我们肯定猛猛吃，早日补回来。”

说完，她下巴勾勾林烬染：“是吧？”

这时，她才看清他那张黑沉沉的脸。

怎么突然生气了？

游枳也顾不上和爹妈唠嗑了，开始赶人：“好了，你们去忙吧，这里有我看着。”

孔青霜往日一身贵妇打扮，戴着珠光闪闪的流苏耳坠，精致的没边。

这俩天操心她和林烬染的事，一双美眸下眼圈青黑，人也有些憔悴，穿着朴素却不掩美貌，由游翼揽着。

欣慰撸撸她的毛：“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跟妈妈说。”

她到底没重提昨晚的事，怕影响闺女的心情。她看着没事人一样，很坚强。

但一想到她向警察描述的细节，孔青霜心里又生出无数心疼与怨恨来。

游枳抱抱香香软软的妈妈：“我知道啦。”

父母离开后，热闹散去。

偌大空旷的病房内，再次只剩他们两人，白墙上圆形时钟哒哒响，窗外一片寂静。

游枳绞着手指站在门口，念及他黑如锅底的脸，以及自己胆大包天的告白，没有第一时间去他病床边。

几秒后，病床上的人拍拍雪白床单的床侧，嗓音低磁，语调冷淡。

“过来，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