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夏给宫里的鎏金八宝明灯换了灯芯,言语间带着笑意:“此前这宫里鹬蚌相争,娘娘如今可是坐收渔翁之利了。无论最后松菊能不能吃得住宫正司刑具,皇上只怕都是厌了淑妃。往后呀,娘娘也少了一个相争的人。”
意贵妃眉梢轻挑:“争?本宫可从未想过要同她争。”
“是,像那等除家世之外别无他有之人,娘娘自然是看不上的。”云夏笑着回道。而后又望向意贵妃手里的牡丹,不禁有些慨叹:“到底是御赐的蹙金珠,难得的上乘之物,开了竟有半年之久。奴婢瞧着呀,这花今日开得尤为艳丽,想来也是给娘娘道喜了。”
云夏的话听着顺心,意贵妃唇角浮起了淡淡的笑意。她放下了银剪,室间忙有宫女奉上香汤给她净手。
“不过,娘娘,今日太皇太后将您叫到慈宁宫训了话,可会威胁到您日后于宫中的地位?”云夏想到方才之事,到底是有些担忧。
“无妨。眼下她正用得上本宫,不敢轻易废了。”意贵妃并未在意,接过宫女递来的丝帕,擦了手上的水。“本宫是她棋局中的要子,大局未定,如何能舍了?不过她终究年事已高,还有得了几年呢?只怕局尽时,要被本宫反将一军。”
“倒是淑妃,也入宫多年了,竟也不见长进。遇事除了喊冤发怒,也无他法。”意贵妃从窗台前起了身,坐于妆镜前。云夏拿了篦子,给她轻轻梳着秀发,以解白日疲乏。一旁的明灯将光影浅浅散出,朦胧的玉色,愈将镜前美人衬托得妩媚多姿,绮丽动人。
她望着镜中明颜,朱唇轻启:“可本宫觉得,今日之事,不只于此。”
“为何?”
“皇上说来好听,是为了帮淑妃避嫌,才禁了她的足。但是,果真如此么?”静了片刻,又道:“淑妃素来圣宠不断,又有娘家作靠山,皇上又怎会轻易罚她。”
“令氏战功赫赫,已是功高震主。皇上若是借此打压,也未可说呢。”
意贵妃微微摇了摇头:“不会。令家新功不久,皇上又才赐了赏。就算要打压,眼下也不是时候。”她忽而想到先前秋狝之事,口中自语:“怕是与她脱不了干系。”
“娘娘?”云夏没听清她的话。
意贵妃一笑:“也罢。本宫也没工夫耗在这些事上,如今的重中之重,是要抓紧诞下皇子。”
云夏闻言也笑着应:“娘娘说的是呢。您呀,只要有了皇子,往后的事,就再也不用担忧了。”
“不过这药吃了也有些日子了,倒是不见功效。”意贵妃眉间轻蹙。
“娘娘别发愁,公孙大人千金求来的药,定是有用的。即使当下不见,日后也定能见着的。”
“美人,御膳房的人已将午膳送来了。”绛茗轩内,兰若提着食盒走进了屋中。“美人,现下可要布菜?”她又问道。
“摆上吧。李公公适才已让人传了话,皇上一会儿就到了。”
因宋湘宁近来颇得圣宠,故而近来御膳房送来的菜肴倒都是不错的。才摆上桌,便散发出阵阵香气。
宋湘宁闻着却不仅皱了皱眉,只觉心中有些不舒坦:“今日的膳食怎么这样油腻?”
“御膳房的人一早便知晓了皇上要来绛茗轩用膳,送来的菜自然是十分用心的。”兰若有些疑惑,“可是奴婢觉得今日的菜也不算油腻啊。况且像这两道莼菜鲈鱼,清浇舒雁,不是美人您爱吃的吗?”
宋湘宁用绣帕在面前轻轻扇了扇:“也不知为何,近些日子常觉得胃口不好,身子也不大爽利。原以为是畏秋,小时也曾有过,故并未太当回事。但这几日,却是觉得愈发不好了。”
听此,兰若关心道:“既如此,等皇上走了,奴婢去太医院请个太医来给美人看看。”
“如今入了秋,鸟兽禽鱼都膘壮了不少。此季的鹅煲汤也最是入味,嫔妾给皇上盛一碗吧。”
见她似乎没怎么动筷子,公西韫问道:“自用膳起,你也没吃几口,可是御膳房做得不合胃?”
宋湘宁轻轻摇头,把碗递给公西韫:“御膳房做得很好,皇上别责怪他们。只是嫔妾近来有些食欲不振罢了。”
她正欲坐下,却忽而感到身子一阵发软,一时晕眩,竟朝一侧倾去。
公西韫见状,连忙上前扶住她,一面又朝门外厉声下令:“快来人,速传太医!”
附:
佛口蛇心:比喻说话好听但心肠狠毒。
舒雁:古代对鹅的雅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