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醒时定定地看着卫熙闻,其实她早该放手了,是卫熙闻对她依赖太甚,她也放心不下任他自己一个人去面对豺狼虎豹,所以她的死给二人都打了个措手不及。
但是孩子总有长大的时候,她也不可能一辈子守在他身边。
“那你一定要常来看我。”卫熙闻也知道是这么个道理,他没有强求,只是依依不舍地说道。
“若是可以我一定去看你。”卫醒时应着,稍稍踮起脚尖摸了摸他的头。
时间过得真快啊。
当初那个比她矮了半个脑袋的弟弟如今都高她半个头了。
“那,那我走了。”卫熙闻说着,脚下步子却半分未动,像是一根钉子钉在原地。
卫醒时推推他:“去吧。”
卫熙闻:“我真走了?”
“快走吧,真是欠了你的。”卫醒时笑骂一句,终于是把这根“钉子”拔动了。
月色一半隐于云层后,另一半浅浅照在二人的身上,拖下两道长长的影子。
卫醒时送他到院门口:“我就不出去了,免得给宿惊年瞧见他又要......”
话音未落,卫熙闻便转身,将她紧紧抱入怀里。
卫醒时剩下的话救卡在了喉咙里,她僵硬了一会儿才缓缓伸出手,安抚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他抱了片刻,松开手后又闷声闷气地说:“皇姐,照顾好自己,如果宿惊年对你不好,你就和我递信,我给他穿小鞋。”
卫醒时好笑地点头。
她目送他出了院门,心中一块大石渐渐落地。
只要刺杀自己的幕后主使不是他就好了。
若是那样,她真怕自己没法儿迈过这道坎。
卫熙闻走出院子,拐角不远处,宿惊年静静负手而立。
他丝毫不意外宿惊年会这么快赶过来,瞧他冷着眉眼的模样,卫熙闻略感心虚。
“宿卿大晚上不睡觉,跑来留芳斋所为何事啊?”
只能说不愧是姐弟,卫熙闻选择先发制人。
“留芳斋里的人是臣妾室,臣来天经地义。倒是臣该问陛下,来此处堂而皇之进了臣妾室的院子,是有何指教吗?”
宿惊年显然不大开心,告诫自己那是皇帝,才勉强将戾气压了下去。
他一口一个“臣的妾室”却是叫卫熙闻暗感诧异。
就这么坚定她一定不是皇姐么?
看来他好像也不需要怎么同宿惊年解释了。
真是奇怪。
卫醒时并不是藏的住事儿的人,怎么待在宿惊年身边这么久,宿惊年都没把她认出来?
以他的智谋,不应该啊。
卫熙闻思量着,开口道:“实在是她与皇姐太过相似,朕情不自禁就想来看看。宿卿应当不会介意吧?”
“臣不敢,”宿惊年落后他半步,二人慢慢走着,“陛下既是已见过幸莳,可相信她不是柔嘉长公主了?”
他这般说,卫熙闻深感疑惑。
按理来说,宿惊年也是和卫醒时在公主府同住过一段日子,怎么就半点没察觉?
如此笃定么......
卫熙闻不动声色试探道:“为何宿卿认为不是?朕倒是觉得,她与皇姐一模一样,性情也如出一辙,朕都险些认错了。”
听他此言,宿惊年沉默一瞬,而后道:“公主天人之姿,明媚大方,幸莳则温柔小意,善解人心,况且......”
若真是她,怕是在见到他第一眼的时候,就忍不住上来冲他发脾气了吧。
又或者戏弄挑-逗,总归不会......
撒娇。
他想起第一次和幸莳见面时,也几乎觉得二人一模一样,他差点就晃了神,以为是她还活着。
但是面对他冷冰冰的命令语气,她垂着本该张扬的眉眼,细声细气地说:“妾身不想学。”
那一刻他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好似是期待落了空,又觉得本该如此,幸莳和她本来就是两个人。
一个是高高在上自由翱翔无拘无束的鸾鸟,一个则是伏低做小偶有娇气却谨慎小心的笼中雀。
他有时透过幸莳也能看见柔嘉的影子。
但也仅仅只是空中楼阁,虚无缥缈,下一秒就消逝于他的掌心。
后来他累了,干脆不愿去想那个可能,也不敢去想那个可能。
毕竟,人死怎么可能复生啊。
又不是她爱看的那些天马行空的话本子。
卫熙闻听他说的那些,简直惊吓过了头。
温柔小意、善解人心?这些词居然有一天也能用来形容皇姐?
他面色复杂,皇姐是在相府被磋磨成了这个样子吗?如果是他来面对性情大变的皇姐,可能也认不出来吧......
若是不知道那是皇姐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