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竹影:“。”
他俯身抓起油纸伞的伞柄,极其无辜地道:“公公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事干完了,给前驸马找点麻烦去。
外头的雨很配合地轰隆一声,银蛇转瞬即逝,在刹那间的黑白变化中抹去许竹影所有细微的晦涩情绪。
夏荇被震得一激灵,倒在矮塌上茫然地睁开眼睛。
打开的房门外头灯笼忽闪忽闪,主管的圆胖身影正提起衣摆,小步跑跟上许竹影。
边走,边在口中嘀嘀咕咕:“嘿,公公什么没见过,就你这点小伎俩,宫里娘娘们都不屑于玩……”
白衣混在黑夜雨幕中,貌似不明显地踉跄了下,随即若无其事地开始走直线。
“呀——”
门被轻轻地关上,挡下视线再也看不见的所有风雨飘荡。
灯花爆开,铜盘里的蜡油积了厚厚的一层。
雾月蹲在地上,抹抹额头被火热出来的汗,朝夏荇道:“殿下能眯要不先眯会儿?等药好了我叫你。”
夏荇感受下发烫的脑袋,挤出一声:“行。”
嘴上说是答应,但热度摆在那里,迷糊半天也没法见到周公。
矮塌摆在墙根,靠着扇风景极好的大雕花窗,屋外芭蕉叶被雨滴滴答答地砸出声音,好似点点圆珠飞落入盘。
乐声欢快,夏理事躺着无聊地听了会儿,将被捂得发烫的手从毛毯中拿出。
方才许竹影好像一直在盯着我的手看……
压根没往非分之想这方面思考的夏理事盯着自己啥都没有的手腕,沉思:
他想干嘛?
觉得‘长公主’身上没有首饰不对劲吗?
是不是得翻几个镯子来戴戴……
“哎呦,殿下小心别再着凉了。”
雾月弄好药罐起身,赶紧过来把夏理事的手塞回去,语重心长道,“风寒可是要命的。”
夏荇默默松开点汤婆子:“好。”
感觉这几个姑娘已经快被她们殿下的身子搞怕了。
子时一片安静,毛毯上兔毛摩擦的窸窣、矮塌随翻身发出的几句吱呀、乃至混在呼吸里的浅浅哈切都能听清楚。
站在榻边的人没走,反倒是搬了个圆凳坐下来。
“殿下要不要我弄毛巾和凉水来擦擦?”雾月摸摸她依旧滚烫的额头,关切道,“这样能好受点。”
夏荇瞥几眼她抑制不住的疲惫,道:“现在取水也不方便,不用忙了。”
‘长公主’的脸埋在毛毯里,声音沙哑地劝:“你也休息下吧,别药熬好了你也熬垮了。”
雾月揉揉忍不住要打架的眼皮,有点发蒙。
榻上的雪团子艰难地说完句话,又顿了顿,漫不经心地抛出个假设:“没准以后还能回京呢,别叫家人担心了。”
大家都要睡个好觉啊。
……
“殿下、殿下。”
从面前传过来的童声欢快。
晨光柔和地撒入屋内。
架子床上罩着的青纱被人拨开,喜言今日特意扎了俩圆溜溜的小丸子,系成蝴蝶结的红丝带绑上几圈再绕到脑后,跟着动作飘飘晃晃。
“辰时了殿下,”喜言轻轻地拍拍绣花被子,努力道,“晚上就要开芭蕉宴,殿下得起来梳妆了。”
这该死的封建礼仪。
昨夜赶工给江南回信回到半夜的夏理事翻个身,选择起床洗漱。
“殿下想出去逛的话,白天先穿这套吧。”
从箱子里翻出来朱青色的裙子搭在椅背,空云低头站在梳妆台前,摆开几排各色各样的饰品。
展开,大朵大朵的白荷与圆叶绣在裙角。
好看,但形制没见过。
梳洗完的夏理事思考几秒,果断地随意选了一片顺眼的当做正面开穿。
“这身好像还是前俩年做的,殿下一直都没穿过。”
雾月抱着大红的朝服和特意择的长衫进来,好笑地看夏荇与乱七八糟的系带斗争。
她放下怀中衣物,利落地上手帮着调整裙门,笑道:“这种繁琐的殿下就别犟着要自己穿了。”
“就是就是。”喜言狂点头应和。
夏荇松开手:“。”
“集市现在已经热闹起来了,我昨天还和小谢将军院子里的姐姐聊过,说靠着湖的那几条巷子都挺好玩的,”空云走动着准备好梳妆的一切,顺口道,“我们只要带殿下未时前回来换衣服,就能赶上芭蕉宴。”
谢府的厨房早从昨夜就热火朝天地备了一道又一道的菜,百姓的烟囱里也缓缓冒出清白色的烟。
炸物的香混着香料的独特气味夹在晨风里走遍全城,为即将到来的祭祀盛会做好准备。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