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才刚落,殿内忽闪过两道寒光,等众人反应过来,却看见贺存暻竟然已经提刀指向座上的霍玄琚。
“贺大人!”贾安立刻高声提醒道,“这是大不敬!”
他急欲召禁军入内,然而等喊了几声之后才察觉到殿内殿外无一人行动,原来是与叛军厮杀之后,贺存暻带过来的这些人,全都是他早已安插进来的亲信,也有些剩下的不知贺存暻为何要这么做,但眼下忽然剑拔弩张,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拔剑相迎。
霍玄琚并未惊慌,他只是问贺存暻:“你要干什么?”
“陛下今夜身受重伤,为了江山社稷着想,请陛下立刻写下退位诏书,传位于小皇子。”贺存暻道。
满座寂静,一时都望向霍玄琚。
今夜禁军在与叛军的一番激战之后死伤惨重,贺存暻突然发难必定有所倚仗,除去贺存暻的人,剩下还能有多少禁军知道乐成殿事变,赶来救驾?
霍玄琚冷笑道:“你在做梦。”
然而就在同一时刻,苏知霭也将手上的匕首架到了霍玄琚的脖颈上。
利刃下是皮肉柔软的触感,透过一层薄薄的皮肤,似乎还能感受到底下血液的流动。
苏知霭的手心微微发痒,千百次了,无数的午夜梦回中,她都祈盼着这一刻的到来。
按捺下心中的悸动,她冷声说道:“请陛下退位,否则我就立刻杀了陛下。”
贺存暻指向霍玄琚的刀还有余地,然而苏知霭手中的利刃顷刻间便能要了霍玄琚的命。
为了防止霍玄琚反手将她制住,苏知霭早就在今日的酒里下了药,正常行走无碍,不到此时他不会发现自己的手脚很是无力。
只等这一刻,留着他写下诏书,然后杀了他,再杀了在场所有不服之人。
她的心念才动,下面贺存暻的人已经杀了方才那些犹豫的侍卫,贺存暻对贾安道:“去将玉玺取来。”
今日霍玄延一党作乱,霍玄琚带着苏知霭避到乐成殿,为了以防万一,贾安早先便冒险去嘉德殿取了玉玺过来,这点苏知霭和贺存暻都很清楚。
贾安看了一眼那些侍卫的尸首,道:“不可能。”
贺存暻还未说话,苏知霭的手又多了一分力道,眼看着就要割破霍玄琚脖子。
她道:“不取,你是要陛下立刻就死在这里,然后你再陪着他一块儿死吗?”
贾安的脸色更加灰败下去,他下意识扬起手像是要制止他们,然而也知道此举无济于事,可也不能听从他们的即刻去取来玉玺,如此岂非成了帮凶和罪人?
但若是不取,他看向苏知霭手中的那把匕首,他毫不怀疑苏知霭会立刻杀了霍玄琚,到时便真的没有任何转圜余地了。
贾安没了主意,他的目光从匕首上转到霍玄琚的脸上,企图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然而却只能看见他的淡漠。
“陛下……”贾安喃喃地张口。
霍玄琚挑了挑眉,他伸手想去反握住苏知霭的手,却没有任何力气,而就在他抬手的瞬间,刀刃也更近了一步,割出了一道浅浅的口子。
血珠滴落下来。
空旷而又寂静的大殿上,传来了霍玄琚的声音。
“霭霭,你到底要玩到什么时候?”
在场所有人的呼吸几乎都一滞。
刀刃又往里割了一些。
执刃之人未见有任何的惊慌失措,她粲然一笑,道:“我知道陛下其实一直把我当成她,可是陛下,废后早就死了,你以后别再认错了。”
仿佛不怕颈子上的疼一样,他稍稍扭过头来,就这样看着她。
“朕不会认错。”他平静地说道,“是你一直自己骗自己,你觉得朕宁可把你当成白姝,也不愿意承认你就是你。”
“我是谁并不重要,”苏知霭丝毫没有露怯,她反而仰起头,睨着霍玄琚,“你想是谁就是谁罢,我只需要你退位。”
从一开始她设计让乔蓉生下孩子,打的就是这个算盘。
若是顺利,她就能扶持小皇子登基,然后立即临朝称制,乔家和郦家已经不成气候,只有陆家难对付些,但总归孩子握在她的手上。
若是不顺利,她也能一刀捅死霍玄琚。
这时贺存暻上前,自己动手将诏书写完,霍玄琚终于对贾安点了点头,贾安这才去取了玉玺过来。
贾安捧着玉玺,一步一步地往上走来。
苏知霭看着漆盘上的玉玺,嘴角也忍不住慢慢往上扬,笑意也随之深起来。
这一日,她从四年前等到了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