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内,张士德瘫坐在木椅,双肘无力地搭在扶手之上,眼神无措游走,时而向外望天,时而向内看地,不知该将目光放在何处。
无论放在何处,儿子被开膛破肚的惨状都会浮在眼前,盖过原本光景。
他干脆闭上双眼,半晌过后,才知这也无济于事。
不知是眼睛浑浊,还是天色有变,明明还是白日上午,他却觉屋外阴沉下来。
“窈窈……”他睁开眼,又动了动眼珠,将目光转向一侧端坐的女儿身上,却又慌散了神。
那玉面丝毫未染悲色,似何事都未发生过。
他这才意识到,不止今日,前几日,皆是如此。
“窈窈,”张士德又唤了一声,身子侧倾过去,“你这几日,是不是不太舒服?”
“没有呀,”张窈窈摇头,面色不动,只微微噙笑,“这几日休息得很好,并无不适。”
“可……你弟他……”张士德话语颤抖,似随时都要歪身晕倒在地,“你不伤心吗,窈窈?”
张窈窈失神片刻,随后仍微笑道:“伤心。”
伤心?
面无悲色,嘴角还挂着笑意,这是伤心的样子?
看着那张笑脸,张士德凝噎住,余光瞥见女儿身旁正端坐着的夜月离。
这才发觉,女儿所坐之处,离自己如此之远,却离他如此之近。
几日来,二人一见如故,整日待在一起,本觉女儿从鬼门关一趟走出,有良人陪伴自是甚好。可也不至于,短短几日,便与自家人如此疏远了吧?
“夜公子,”张士德拼着最后的力气缓缓道,“这些日子,感谢陪伴我家窈窈。可孤男寡女,也并非妥当之举。故待同伴来寻时,便可随他们一同走了。”
“张大人说的对,这般确实稍欠妥当,”夜月离轻缓点头,墨黑发丝随之晃动,“我与窈窈思索许久,本打算今日便向您提亲,可事发突然,便只得再耽搁几日。”
那冷冰冰的嘴唇一张一合,冒出的寒气令张士德猛打了个哆嗦,他一下坐直,把刚刚散尽的说话力气又集了回来,声音提高不少:“什么?提亲?”
“这这这……”张士德全然忘记自己虚弱的身子,紧接一把站了起来,像极个突被人一脚踩住而立起的木棍,“这才相识几日,怎就提亲了啊?”
他受邀而来,顶多替女儿解解闷,身份背景还一概未知,竟就想凭一张脸攀上他们家的高门?
说起受邀,张士德站着晃了两下。
自己平日最不喜家中来客,怎会突然邀请这帮人来家中住下?
而且还是几番盛情邀请。
他心中出现一丝诡异,下意识挪眼,却不想与那双寒黑的眼瞳对上了眼光。
貌似上次邀请他们之前,他看到的,也是这样一双黑瞳。
虽说确有想过请玄师来住家看管,可又隐隐约约,心存抗拒。他心中自知,他怕那狐妖,真的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