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对胡亥的憎恶,李映可是深有体会的。
扶苏看起来很冷静:“他只是我爹的十八子,还没有确定是胡亥。”
“哎?”李映想了想,点头道,“确实,这出生时间都变了,那……现在生孩子的,还是胡亥的母亲吗?”
扶苏摇摇头,对于父亲的后宫他上辈子当然没有关注过,以至于后来他得知是胡亥亡了大秦后,绞尽脑汁也想不到是谁给他爹生了个这么不是东西的儿子。
李映试探性道:“那就得他长大了啊,或者什么时候给他起了名字,他的名字由谁来起啊?”
“自然是我父亲。”扶苏道。
李映抓了抓头发,道:“我记得,大公子,你不是说上辈子最后那个局面,不是除掉一个胡亥就能解决的,所以……”
扶苏忽然道:“让一个小孩儿无声无息的死去,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李映吓了一哆嗦:“大……大公子,还没确定是不是胡亥呢,他如果是无辜的,那……不是,那就是个才出生的小孩儿,咱得有点底线吧?”
扶苏冷漠道:“他败坏大秦基业,屠戮兄弟姐妹,任意残杀大臣时,很有底线吗?”
李映缩了缩脖子,他已经快被扶苏吓死了,但还是鼓足勇气,小声分辩道:“就是因为胡亥不做人,大公子,你才不能像他啊。”
扶苏看向他:“我不接受道德绑架。”
李映抹了把头上的汗,心中连声哀嚎,这是道德绑架吗?是挺像的。但宁可错杀,不能放过,这个态度也不对吧?
想想自己背过的工作手册,李映道:“大公子,你自己有杀人的意识,和之前打仗死人是不同的。”
扶苏顿了顿,问道:“何意?”
“大公子,你要知道,不管这孩子是不是胡亥,现在的他的确只是个什么都没做过的婴儿,你杀了他,这笔孽障就要记在你头上,它不只会影响你将来的投胎,还可能影响现在。”李映尽可能让自己的话不像威胁,“而且,大公子,这股怨念是不符合现实逻辑的,地府也没办法控制。”
扶苏眼神冰冷:“你之前从没说过。”
李映弱弱道:“那你以前也没真的想杀人呐。”
扶苏默然。
这给了李映一些勇气,他接着道:“李斯和赵高还活蹦乱跳的,大公子,你为何非要……胡亥?”
扶苏揉了揉眉头,道:“李斯还有用,赵高现在不敢作乱,我没必要杀他们,不然反而会招我父亲疑心,得不偿失。再者,他们两个东西虽受我父亲大恩却背弃我父亲,是一对忘恩负义的卑鄙小人,但世间像他们这样的龌龊之辈从来不少,我父亲身边有两个,也不奇怪。”
“可胡亥是谁?”扶苏咬牙道,“他是我秦嬴子孙,他担的是大秦历代先祖呕心沥血挣扎的基业,他跟在我父亲身边那些日子,也曾看着我父亲为大秦夙兴夜寐殚精竭虑,可他继位后,他做了什么?他亡了大秦!”
“胡亥其罪,百死莫赎!”
严格来说,胡亥死那会儿,大秦还有口气在,不过,李映觉得这就没必要提醒扶苏了。
李映道:“其实,大公子,胡亥是被赵高撺掇……”
扶苏怒道:“他没脑子吗?谁是大秦皇帝,他就那么任由赵高捏圆揉扁,他的脑子呢?”
“不是,我是说,大公子,胡亥是被赵高撺掇着才矫诏的,当然他肯定得有那个心,不然谁撺掇都没用。不过,重点是,要没赵高撺掇,那胡亥他指定没这个胆子矫诏。所以,重点不应该是胡亥,而是赵高。”李映急忙说道,“而且,这辈子一切都不同了,你去上郡这事绝对不可能发生,也就不会有什么矫诏的事了,赵高他就是有心,他也没这个条件,就是胡亥,他将来真的胆子肥了有野心想跟你争储位,等他长大你都多大了,你根基早稳固了,还对付不了他一个小喽喽吗?”
“所以,在不确定这个十八公子的身份前,大公子,我觉得你没必要冒险。”李映越说越顺畅,“秦国现在已经开始统一六国的征程了,就算上辈子大秦一统是历史的必然,但这辈子,能少点意外还是少点好,是吧?”
李映的话听起来像在给胡亥求情,但扶苏知道不是,他只是作为一个未来的普通人对杀人这件事有本能的排斥而已。
温室里的花朵。
扶苏抹了把脸,赵高、胡亥、李斯三个人是死是活,一定会影响未来的局势变动吗?
没有了他们三个人,大秦一定会千秋万代吗?
扶苏不是天真的意气之人,他当然知道,大秦的未来并不是系在他们三个人身上。
扶苏喃喃道:“是我让大秦陷入深渊的。”
“不是……”李映懵了,“跟你又有啥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