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女士在一家名字叫Crown的理发店有固定的理发师,是个二十出头儿的小姐姐,她在店里的’艺名’叫Cherry,人长得好看,嘴也甜,最重要的是技术确实很不错。
非要吹毛求疵的话,她每次都修剪得太过细致,因此非常耗时。
中途我实在等得有些不耐烦了,约了店里另外一位闲着的男理发师顺便把我的头发也重新修剪了一下,结果就是我这边剪完了,沈另仪那边还在收尾。
出门的时候我刻意拉着沈另仪在镜子里对比了一下,该说不说,这时间花得很值。
沈另仪又帅出了新高度。
我甚至没忍住捏了捏他的脸,趁他现在还有点婴儿肥,估计再过两年就捏不到了。
到家时客厅的灯还亮着。
周女士这几年很注重养生,今天竟然这个点还坐在沙发上玩手机。
“哥哥带你去剪头发了?”见我俩回来,周女士放下手机冲沈另仪招了招手,“真帅,过来给妈妈仔细瞧瞧。”
沈另仪背着书包走到她身边坐下,“嗯,哥哥还介绍了一个很厉害的朋友给我认识。”
“哦。”周女士话到嘴边拐了个弯,瞧了我一眼,“是男朋友还是女朋友呀?”
“男朋友。”
“……”
这三个字能这样用吗?
我没忍住抽了抽嘴角,周女士倒是很高兴,“诶呀,是不是姓顾的那位?”
“就是顾老师!”沈另仪激动道。
“都叫上老师了,你们做什么了?”
“顾老师给我讲题了,他好厉害,如果是我的家教就好了。”沈另仪一脸神往地感叹道。
“你们真的去学习了。”周女士笑道。
“真的,有一道题,我之前一直不明白,顾老师给我讲完我就懂了,他的解题思路比老师说的要简单很多。”沈另仪兴致勃勃地说道,“回来的路上哥哥还说,顾老师在他们学校每次考试都是断层第一,甩第二名……”
我还在理发店时就已经等得昏昏欲睡,没精力在这里听沈另仪把半个小时前说过的话再说一遍,跟我妈简单打了个招呼,在他俩你一言我一语的聊天声中,拖着疲乏的身体先行离开了。
我的房间在三楼。
后面的内容等我上楼关上门之后就听不真切了。
洗澡的时候沈另仪那句话一直在我耳边回响,如他所说,我也这么想,顾怀悯如果是他的家教就好了。
周女士出手向来大方,有了这笔钱,顾怀悯在学校的日子会好过很多。
只是,我在心里叹了口气,虽然我和顾怀悯认识的时间不长,但以我这段日子对他的了解,他恐怕不会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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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返校,我去得有些晚了,从后门进教室的时候发现贺诗的座位是空的。
他连着好几天没来学校。
一直到周五早上,才突然像个幽灵一样出现在教室外面的走廊上。
头上还带着鸭舌帽和口罩,整张脸遮得严严实实,要不是杨晨跟在他旁边,我可能都认不出来。
贺诗脸上的伤还没好呢?
也是活该,我懒得多看,略过他俩直接走进教室。
早读结束,我拉着顾怀悯去食堂随便吃了点东西,他这几天经常不吃早饭,说是天气热,没胃口。
今天好说歹说才勉强吃了一个鸡蛋。
上楼的时候好巧不巧碰见贺诗一瘸一拐地扶着楼梯扶手走在前面。
真是冤家路窄。
他每走两步就要歇一会儿,再喘口气才能继续抬腿。
我记得顾怀悯那天没打贺诗的腿啊,他咋瘸了。
我和顾怀悯对视一眼,默契地决定绕到他前面去。
走了没两步,身后就传来贺诗的声音。
“傍上大款的感觉怎么样啊?”贺诗有气无力、一字一顿地问:“顾、怀、悯。”
我就知道他见到我俩一定会嘴贱两句。
“嘴巴放干净点。” 我转身指着贺诗的鼻子说道。
贺诗在我伸手的一瞬间往后退了退,一个没站稳跌坐在楼梯上。
演得真好,怎么不干脆摔下去得了,我在心里想。
“走吧。”顾怀悯拽了拽我的袖子。
贺诗看到这个动作又是轻蔑一笑。
“我不在的这几天,你挺高兴的吧?”贺诗抓着扶手勉强站了起来,“可惜,你的好日子很快就要到头了。”
“你他妈——”
“别理他。”顾怀悯拉着我的手,“我们走吧。”
我俩一起回到教室,大概过了二十多分钟,眼瞅着第一堂课就要开始了,周玉林突然一脸严肃地走了进来。
今天上午没他的课,平常这个时候他最多在外面巡视巡视,有没有缺勤的,或者上课偷偷玩手机的。
很少会这样直接进来。
发生什么事了?
我下意识往贺诗的座位看了一眼,他到现在还没回来。
他就是少条腿,这会儿爬也该爬到了。
蜗牛吗?
“你们俩跟我来办公室一趟。”周玉林径直走到我面前,敲了敲我的桌子,直截了当地说。
“现在吗?”我问。
“现在。”
我们刚走到办公室门口,上课铃声就响了。
“周老师,什么事这么着急啊?”我多少有点不安,忍不住探口风,“比上课还重要吗?”
周玉林没有回答我,他推开门,往旁边一站,给我让开了路,准确地说,是让开了视线。
隔着门框,我看到贺诗坐在周玉林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他怎么在这里?
贺诗见到我,把口罩摘了下来,露出一张五彩斑斓的脸。
“你们到底怎么回事?”周玉林生气地质问我。
“人是我打的。”顾怀悯站到我前面,“这次沈另蹊没动手。”
“闭嘴。”我把顾怀悯拽到一边,走到贺诗面前,“是谁说一点小事用不着惊动老师的?”
“我说了吗?”贺诗一脸无辜地摊了摊手。
“我忘了,你一向说话不算话。”我讽刺道。
贺诗笑了笑,掀起裤管,“这可不是小事,顾怀悯都快把我给打瘸了。”
蓝白色校服裤管下,贺诗露出来的那一节腿又红又肿,像是被人用棍子狠狠抽过。
这不可能,我一脸惊讶地看向顾怀悯。
顾怀悯眼里的疑惑一点儿也不比我少。
“你现在才来碰瓷,是不是有点晚了?”我冷笑道。
“我也不想把事情闹大,”贺诗伸手指了指顾怀悯,“周老师,我只要你把他的家长请过来,我要他当着家长的面给我赔礼道歉,这事儿就算了了。”
“既然这样,是不是没沈另蹊什么事了。”顾怀悯沉声问。
顾怀悯竟然应下了,这个白痴,我愤怒地看了他一眼,“我让你闭嘴。”
“你那天当着他的面打的我,今天当然也要当着他的面道歉了。”贺诗理所当然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