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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韦维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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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安在加尔各答盟军总部的各个办公室间穿梭了一整天,核对数据,协调资源,刚刚坐下来,准备就建立与国内特定情报站点的每日通讯联络一事,给魏德迈将军草拟一份正式的申请报告,将军的勤务兵就来召唤她了。

魏德迈让她换上略微正式些的制服,与其他几位即将陪同他返回华盛顿的核心随员一同出席一场由驻印英军司令部为他们举办的践行宴会。

下午,魏德迈刚结束与印度英军总司令兼总督——阿奇博尔德·韦维尔元帅的一场长谈。此刻他神色不豫,显然谈得不欢而散。

他看到林安进来,随手将一本薄薄的深蓝色硬皮书丢给她,“送你了。”

林安连忙伸手接过。

封皮上是烫金的英文标题:《他者——阿·珀·韦维尔诗集》(Other Men's Flowers: An Anthology of Poetry Compiled by A. P. Wavell)。

林安心里暗道,这韦维尔老头还挺风雅。

魏德迈扯了扯军装领口那枚束缚的风纪扣,不无厌烦地呼出一口气:“你随军参加过第一次缅甸战役,对那里的情况有些直观了解,是不是?”

林安点头,“是的,将军。我曾随远征军行动。”

“很好。”魏德迈的目光扫过她,“今晚的宴会上,我们可能还是要和韦维尔元帅他们谈到‘安纳金’和‘贪婪’这两个计划的细节,尤其是关于缅甸反攻的部分。韦维尔元帅以及他手下的一些人,对中国军队在缅甸的表现和未来的潜力,显然有一些……固有的看法。”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命令的意味,“你仔细听着。之后告诉我你的真实看法。当然,宴会上不需要你发言,你只管听。这样,也省得我事后再费力向你转述他们的每一个用词了。”

林安连忙称是。

践行宴设在总督府的一间偏厅,长长的柚木餐桌上铺着洁白的亚麻桌布,银质餐具在水晶吊灯下闪烁着柔和的光芒,充满了旧式帝国的精致与排场。

很快,林安就见到了这位已年逾六十的韦维尔元帅。他身形清瘦,穿着剪裁合体的热带军礼服,虽然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不幸被土耳其炮火击中,永远失去了左眼,但那处浅浅的、覆着一层薄薄肌肤的眼眶凹陷,反而被他周身那种学者般的儒雅气质所冲淡。

乍一看去,他更像一位温和的大学教授,而非统率千军万马的元帅。

韦维尔的目光没有在林安身上停留,只是将她当做了埃尔维斯少校的女伴。及时戴维斯已经尽力安排,但还是很难在没有充分理由的情况下把林安的作为调得更为靠前。林安不得不伸长了耳朵才能听清他们的交谈。她自暴自弃地想,就当来蹭吃蹭喝了。

餐桌上的话题,在几轮礼节性的祝酒和对华盛顿之行的良好祝愿后,果然如魏德迈所料,渐渐转向了缅甸的战局。水晶杯折射着灯光,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雪茄味和葡萄酒的醇香。

“……‘安纳金’计划的整体框架是好的,阿奇博尔德,”魏德迈将军的声音略微提高了一些,确保韦维尔能清晰听见,“但其成功的关键,在于各方力量的协同,特别是中国驻印军和未来从云南境内发动的攻势。”

韦维尔元帅慢条斯理地切着盘中的烤羊排,声音平缓却带着不容置喙的权威:“阿尔伯特,我对你的驻印军所取得的训练成果表示赞赏。兰姆伽的努力有目共睹。但是,”他放下刀叉,用餐巾轻轻沾了沾嘴角,“我们必须面对现实。根据我们过去在缅甸的经验,中国军队的协同作战能力、后勤补给的持续性,以及……呃,下级军官在复杂战场环境下的应变能力,都存在着一些令人担忧的短板。”

坐在韦维尔元帅身旁的一位英军准将,头发梳得油亮,是东南亚司令部负责作战的副参谋长,他立刻附和道:“元帅所言极是。第一次缅甸战役中,我们多次目睹,某些中国友军单位在遭遇侧翼压力或补给中断时,其抵抗意志便会迅速瓦解。‘贪婪’计划若要实施,对侧翼的掩护和补给线的畅通要求极高,这需要所有参与部队都具备高度的纪律性和韧性。”

林安往嘴里送牛排的动作不禁一滞,开始对号入座——遇到侧翼压力就崩溃……你说的该不会是是仁安羌的英缅第一师吧?

她伸长了脖子往前一看,哎哟,说话的不正是在仁安羌被包围的斯利姆军长吗?

虽然说缅甸战役中第六军和第六十六军确实表现不佳,但是咱们乌鸦别笑猪黑,英军的崩溃速度,实在是令人称奇。若非要说缅甸是战略放弃,那新加坡这么一个咽喉要道失守之快,才显示出大英帝国的日暮气象。

魏德迈将军的面色沉了沉,但语气依旧克制:“斯利姆将军,时代在变。在列多和昆明,我们正在用全新的方式训练和装备中国军队。他们的学习能力和战斗意志,不应被过去的经验所束缚。”

“哦,当然,我们都期待着奇迹,阿尔伯特。”韦维尔元帅微微一笑。

他端起酒杯,“但战争,尤其是丛林战争,依赖的是经验和传统,而非一蹴而就的‘奇迹’。一支军队的积弊,也不是几次美式训练就能彻底清除的。”

韦维尔呷了一口酒:“我们在春季,确切地说,是在温盖特将军的领导下,已经对缅甸境内进行过几次勇敢的远程渗透作战,包括利用□□小分队和在钦敦江以南地区的地面突击。这些行动,尽管规模有限,但也取得了一些袭扰和情报上的成效,展示了帝国军队在复杂地形下的作战能力。因此,我个人对是否在当前阶段,仍急需中国盟友大规模地面部队的介入,持保留意见。毕竟,”

他微微一顿,目光转向魏德迈,“任何大规模的反攻,都需要压倒性的海军资源支持,以保障两栖登陆和侧翼安全。而丘吉尔首相对将战略重点从欧洲彻底转移到印缅战场,始终抱有顾虑。对此,我也是非常苦恼啊……”

他说到后半句话时,语气中的那份无奈和对伦敦的抱怨,倒像是发自内心的。

林安用叉子百无聊赖地戳了戳盘子里那块几乎未动的菲力牛排,感觉不只是胃,连同耳朵都快被这些推诿给填饱了。

她轻轻放下刀叉,旁边的侍者立刻敏捷无声地前来,收走了她的餐盘,又迅速换上了干净的盘子和一套新的刀叉,准备迎接下一道菜。

“谢谢。”林安低声道了谢,端起面前的高脚杯,抿了一小口酒。

她心想,总督府的服务生确实是世界一流的待客水准。只是,希望大英帝国如今在亚洲,别只剩下这点服务生的水平还能拿得出手了吧。

这念头带了点刻薄,让她嘴角不自觉地泛起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

斯塔尔少校目光在她几乎未动的餐盘和那抹转瞬即逝的笑容上停留了一瞬,“不合口味吗,林上校?”

他有一头浓密的近乎黑色的头发,梳理得整齐服帖,眉骨显得很高,使得他那双深棕色的眼眸在略微低头时,会带上一抹沉思的阴影。

斯塔尔今年二十七岁,履历斐然——肯塔基大学的法学学士,牛津大学的文学硕士,期间还辅修了中文。林安后来才知道,他也是一位罗德学者。他很早就在《时代》周刊上拜读过署名为“An Lin”的战地报道和随笔。

林上校的文字无疑是悲悯和坚强的,又有点煽情和刺激的成分,因此很赚中产主妇们的眼泪。

可眼前这位林上校,与那个文字中透着烽火硝烟的“An Lin”似乎并不一样。

下午在新闻处与加尔文上校交涉工作时,她展现的是一种滴水不漏的职业军官的圆滑。而此刻,她略带倦容,有些心不在焉地用叉子轻轻拨弄着盘中的牛排,那神态,甚至有那么一丝……孩子气。

这些有趣又矛盾的表现,吸引他开了口。

林安一愣,她放下酒杯,微笑道:“还好。只是这两天行程太赶,有些累。叫我安就可以。”

斯塔尔点头,压低声音,用略显生涩但发音还算标准的中文轻声问道:“安,听闻你曾在昆明西南联大上过学?那里的学术氛围,想必与耶鲁大不相同吧?”

他突然转用中文,让林安着实意外了一下。

也让她不禁产生了几分好感。

林安带着几分恶作剧的心思回应道:“确实不同。联大在烽火中弦歌不辍,那份风骨,非笔墨所能形容。Elvis,你的中文说得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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