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没有开口,就是放任为之的意思。
颜清越也知道自己的话定然会得罪刑部。
但是,既然要得罪,就不如得罪个彻底。
“学生见这位官人年纪不小官位也不低,怎么说话办事如此不切实际?若是此人放出后再犯下杀人案?谁来负责?您吗?您凭什么来负责?难道您是神仙能让被害人活过来?”
“你……你这是诡辩!”
面对对方的愤怒的控诉,颜清越老神在在。
“学生不过是切实而论,不像是阁下只会纸上谈兵。若是人人都如同您这样,为了博取直名而扰乱律法,朝廷日后如何明正法典?如何安定社稷?”
太子忍不住点头。
皇帝也在那官员反驳前开口。
“朕倒是觉得颜青说得对。年纪虽小,倒是通达时务,是个实干之人。这件事就按照她所言来办,将那死刑犯的父母接去养济院,让那人安心上路。至于霍侍郎……”他对着刚刚和颜清越争执的官员说道,“朕知道你也是一片好心,只是凡事要多思虑才去做。”
霍侍郎只能暗自咬牙。
“臣谨遵陛下教诲。”
接下来,皇帝又照葫芦画瓢,随手拿着折子问这些进士该如何处理。
都答得不错,却没有一个比颜清越的回答更全面。
殿试结束,进士和级别不高的官员先退下,殿中只剩下了各部的主官。
“状元之位,朕心中已有人选,不知诸位爱卿可有何想法?”
大臣们在下面视线交接。
皇帝对着太子招手:“大郎先过来悄悄告诉朕。”
父子二人小声低语。
说出了同一个名字。
二人相视一笑。
皇帝说道:“大郎也属意她?”
“朝廷更需要这种出身平平的官员,办事之事更能体察民情。只是他的父亲那边……父皇可介意?”
“陈年往事,何必计较?说来也是亲戚不是吗?”
“父皇宽宏。”
见父子二人已经说完话,徐数抢先一步。
“陛……陛陛陛下!”
他有些口吃的毛病,虽然后来治过,但是一激动就犯病。
皇帝笑道:“别急,你慢慢说。”
徐数深吸一口气:“臣认为颜青最合适状元之位。”
御史台的御史大夫也立即附和:“臣附议!而且……”
徐数哪里不知道他们的心思,连忙打断。
“大大大……大理寺……正正好……评事一职出出出……缺!”
从八品的职位正合适。
御史大夫暗骂。
口吃还和我们争,活该你说话都结巴!!
另外一边其他势力坐不住了。
这才哪儿到哪儿啊!都说到官职了!
“陛下,还有其他人也答得不错呢,那位百里弗,刚刚遭了牢狱之灾,今日还能应对如常,实在是稳重老成。”
御史大夫开口:“哦~不是颜青,人还被关在大理寺那个百里弗啊?”
那人被堵住了嘴。
御史大夫继续说道:“陛下不是说,那案子也当作考核吗?如今破案的是颜青,状元之位自然应该是他的!”
“此言差矣,若论文采,他不如郑观澜远甚。诗文实在是写得一塌糊涂,只能算是对仗工整,毫不出彩。”
御史大夫“啧”了一声。
“怎么?写个诗文就能把事办成?崔侍郎,您是老糊涂了?还是您真把前几日的流言放心里去了?五色笔~哎呦能杀人~写诗文~能办事~”
崔侍郎本就岁数大,被他气得脸都红了。
“姓孙的,咱们就事论事,别攀扯其他。”
“好,在下就不说您前几日到处去和别人唠闲磕,尽说五色笔的事情!”
皇帝看得津津有味。
有御史大夫在的朝堂,即使吵架都充满了欢乐啊~
但是崔御史的脸色实在不好,还是不能把人给气死了。
皇帝出来说道:“郑观澜也确实不错,这孩子做事稳重……”
世家宗室一拥而上,跟着吹了起来。
皇帝:朕还没说完……
“但是!”他拍了一下桌子,“朕还是觉得颜青更合适。”
颜家背后的势力也不弱,数名官员立即上前道:“陛下圣明!”
三省的几位官员都居中不言。
皇帝问道:“颜左丞,中书令。你们二人分别是这二人的伯父。你们有什么看法?”
郑士化谦虚道道:“六郎是臣亲手带大的,臣要避嫌,请陛下圣断即可。”
颜左丞却不走寻常路。
“昔年有祁黄羊‘举贤不避亲’,才有其子祁午就任后使晋国军无秕政。臣不愿因顾及自己的名声而使陛下错失良才。颜青此人,笃学善思,敏行致远,是状元的最佳人选。”
两派势力吵了起来。
皇帝左看看右看看,发现只有京兆尹郝通一句话都没有说。
京兆府的地位特殊,说是地方衙门,但是因为其管理范围是京城以及周边,所以其地位不比其他衙门低,而且实权极大。
“郝府尹。”皇帝问道,“朕怎么见你一直没说话?”
郝通拱手道:“臣……插不上嘴……”
他也想说啊啊啊啊!
皇帝知道他性子软和。
“你们都先别急,朕想听听郝府尹的说法。”
郝通有些羞涩。
“京兆府的一个司法参军正好要调去外地,法曹司只剩下谢老参军一人,请陛下体谅谢老参军年迈力弱,正需要一个年轻的帮手……”
徐数:七品官都弄出来了,哄抬物价!这是什么老实人!
皇帝明了:“你也是属意颜青?”
郝通表情有些呆。
“除了他还能是谁呢?陛下前几日的考核不是只有他通过了吗?君无戏言啊,陛下。”
“朕何时说要变的!”皇帝拍板,“也不必再争了,点颜青为状元,那个郑观澜也不错,吏部那边记住,大理寺的位置给他留着。”
好歹郑观澜还进了大理寺,争一个状元的名头没有意义。
郑家的势力松了口。
“陛下圣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