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霁此时白了脸色,与林昭若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卢皇后的用意。怪不得……怪不得明知梁王在小园,却还单独支了自己出去偶遇一番,原来早就打了这样的主意。
说什么见她隽秀端方,实则不过都是糊弄人的话,否则怎么连她的面都尚未见过,就已经在心中有此等成算了呢?她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林昭若母家的人,安平侯府的女儿,可明知太子与梁王一党并不对头,安平侯府也早就依附于太子,这般行事,到底是为何呢?
难道想让她入了梁王府,安平侯府的人会因此倒戈,归顺于梁王一党吗?
林晚霁努力在心中思索着,不,不可能,莫说世人皆知林昭若才是安平侯亲女,林家断然没有为了一个养在扬州的三房的女儿倒戈的道理,便是皇后真有意拉拢,安平侯府一无权势,二无地位,在京中诸多世家之间实在是太不起眼,也绝没有要靠皇家姻亲拉拢的必要。
那么皇后这般,到底是为了什么?林晚霁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来,自己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罢了,入宫也是暂住,怎么就扯到皇室的争斗中去了?唯有一件事她想的明白,那便是一旦入了梁王府,成了梁王的姬妾,她这辈子都好日子就都到头了。
莫说梁王本就与太子不对付,便是梁王那等子阴鸷残虐的性子,手段更胜于宛宁郡主,自己若真是日日活在梁王府的屋檐下,不就是羊入虎口,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么?便是那梁王妃,瞧着也不是个好相与的性子,若是真叫她去了那处,只怕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见林晚霁待在原地,林昭若在心中叹了口气,只好轻轻推了推她的手肘,示意她不能失了礼数。
林晚霁回过神来,心知去也是死路一条,不去也是死路一条,只好咬了咬牙,起身缓步走到那大殿中央,屈膝朝上首行了一礼:“臣女参见陛下,参见皇后娘娘。”
“好孩子,快些起来。”卢皇后瞧着她的神情很是慈爱,可说出的话却叫林晚霁如坠冰窟:“本宫见你是个有缘的,便替我家齐儿做个主,让你做他的侧妃如何?”
亲王侧妃,虽说只是妾室,但到底是上了皇家玉牒的,于林晚霁这般身份而言,也算得上是高攀。莫说这梁王还是皇后亲子,颇得圣上喜爱,是夺嫡的有力人选,若是一朝承继了大统,那她便摇身一变成了妃子娘娘,是多少人求也求不得的荣华富贵。
林晚霁深知这样的归宿不算辱没了她的家世,甚至算得上是抬举,毕竟她父亲如今也不过是翰林院小小的一个五品学士而已。
可若是应了下来,等待她的,与死路又有何异?
可是若她无缘无故地推拒,皇后亲自指婚,她有几个脑袋,敢抗旨不遵?
“怎么,林姑娘,这般犹犹豫豫,是觉得本王的侧妃之位配不上你?”梁王饶有兴味地盯着她,手中的酒盏转个不停,殿上的人都在等着她答话。
林晚霁霎时冷汗浸湿了衣衫,听到梁王这么一说,赶忙跪在地上,叩首道:“殿下言重了,臣女自知蒲柳之姿,又无才德,配不上殿下龙章凤姿……”
林晚霁深吸了一口气,朗声道:“皇后娘娘,恕臣女实在是不能接旨,还请娘娘收回成命!”
当庭抗旨,这可是大不敬之罪,在场的众人不免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上首的卢皇后也并未恼怒,只是幽幽开口:“哦?林姑娘可是有何难处?你放心,尽管大胆说出来,万事自有本宫替你做主。”
林晚霁额间冷汗直流,来不及思索,只好解释道:“回娘娘的话,能得娘娘青眼,臣女铭感五内。只是如今臣女已有婚约,既已议亲,便不好悔改,终究是臣女无福,不能侍候梁王殿下左右……”
殿中的气氛一时冷了下来,皇帝看了看身侧卢氏的脸色,有意打破这尴尬的气氛,忙笑道:“瞧把这姑娘给吓的,说到底也不是多大的事,既是已有了婚约,皇后若真想再为齐儿择一位侧妃,想必京中诸多世家尚未议亲的姑娘也多得是。”
“陛下说得不错,是臣妾莽撞了。”卢皇后声音轻柔,看向林晚霁的目光满含笑意,说出来的话又是让她一番冷汗涔涔:“本宫见了林姑娘,只觉得心中欢喜得很,连问你是否许过人家都忘了问。既是如此,不知你们林家是同哪家儿郎议的亲?”
林晚霁一时答不上来,掩在袖袍里的双手死死掐住,正不知如何开口,忽得听见侧首的林昭若“哎唷”一声笑道:“我这妹妹胆子小,脸皮又薄,母后可莫要再寻她的玩笑了。也是儿臣的疏忽,竟忘了早些告知母后,我妹妹入宫前是许了人家的,已经议亲下了定,如今在母后的千秋宴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倒不好意思如实相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