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来临前，顾深请人做完家里的打扫清洁，把人送出门后，忍不住叹气。

这段时间因为各种传闻，还有大家看到的各种灵异现场，大家为了高薪工作强撑了小半年，终于还是受不住这种被噩梦纠缠的日常，纷纷选择辞职了。

连日常工作几个小时的花匠都不干了，顾深只能请到一些小时工，后来随着传闻的升级和离谱，小时工都要求雇主在场，不然都不敢踏进这个房子的院门。

房子太大不好一个人打扫，顾深只能周末抽空等人打扫卫生，然后再寸步不离地把人送到门口，已经没什么脾气了。

陈牧并不听话，办事全凭心情，顾总让他少吓唬人的要求也是看心情，毕竟他也不能拿自己怎么样，行事十分乖张。

而且，许是因为没人能跟自己说话，陈牧过得无聊就喜欢捉弄人，特别是院子里的花匠，换了N个人都没逃过被他捉弄的命运。

顾深百思不得其解，不懂他为什么那么钟情于捉弄在院子工作的花匠，但这小鬼也拒不配合自己的提问，只能这么生硬地换人了。

新年前夕家里就剩顾深一个人了，还有个看不见摸不着的鬼，在春节这个团圆的日子实在显得有点过分冷清了。

陈牧飘飘荡荡地在顾深旁边晃悠，见他叹气终于拿出了自己的写字板——

这还是顾深专门给他买的，怕他一个鬼拿不了重物，写字板和笔都是最轻的，可以说是非常贴心了。

“你一个人过年？不回家吗？”

顾深盯着写字板上工整的字迹，摇摇头：“不回，没家。”

陈牧写得有点犹豫：朋友呢？喊人来陪你吃年夜饭。

顾深笑了下，语气很温和：“我没家，别人有的呀，当然要回去陪家人过年了。”

——你有

顾深知道他说的是来过几次的向霖，忍不住弯起眼睛笑了：“向霖啊，他之前几次都被你吓到了，估计是不太愿意放弃阖家团圆，跑来我们鬼宅吃饭的。”

陈牧被他说得有点心虚，但还是强撑着继续写：都是因为他胆子太小了，我只是开个玩笑，你喊他来，我保证不欺负他了。

顾深微微叹气，没这个打算还是应了：“好，我问问。”

其实他不说，向霖也是要来喊他去家里过年的，只是今年陈牧在家，他不太想让这个小鬼孤苦伶仃地过年。

陈牧还有要求：买点对联窗花，你家太冷清了，我觉得这个气氛跟我没关系，都是你太冷漠了。

顾深是真的忍不住笑了起来，指了下自己：“我冷漠？”

陈牧点点头，手上的笔移动得飞快：你应该多笑笑，总是这么拒人千里之外的，当然冷清了。

顾深想了想，诚实道：“生活没什么顺心的，当然很难笑出来了，而且我确实是个很冷漠的人。”

陈牧手上的笔静止了几秒钟，还是没多说什么，只是提醒他买新年用品。

顾深不太想出门去采购，也不知道要买点什么增加新年气氛，不太能猜到陈牧的喜好，只好拿出平板来：“我看看有没有外卖吧，你自己选选。”

虽然网购已经来不及了，年前很多快递都停运了，不过现在外送平台倒是很全面，新年喜庆用品临近过年了也能在线上买到。

陈牧倒是没想到还能这样，顿时很有兴致地凑近他，动手在商品的界面划拉了起来。

顾深看不见他在哪里，只能凭借他身上自带的那股凉意还有平板上滑动的方向，大概判断他坐在自己左手边。

虽然已经以这种游魂的形态生活了大半年了，但陈牧还是不太会控制自己的能力和特长，他只有动手捉弄人的时候懂得最大程度上地利用自己的优势。

顾深见他随手划拉了几下，然后切换出了键盘的界面，敲字敲得很快：“好难用的平板，你滑给我看，我说停就停。”

顾深沉默了一会儿，提醒他说：“我听不见你说话。”

陈牧总是会忘记这件事，沉思了几秒钟，闪现去楼上拿了自己上次偷偷用顾深账号网购回来的拍手器，还是会发光的那种。

因为是偷偷下单的，上次只在其他人休息闲聊的时候拿出来过……嗯，当然依旧是觉得好玩，然后就吓到了别人。

顾深平日里不太网购，有什么缺的东西有人会专门负责采买，他自己动手买东西的时候实在很难得。八百年不打开一次吃灰的网购软件，但所有的账号都是齐全的，就是不知道陈牧是什么时候偷偷用的，密码估计是半夜趁他睡觉的时候用指纹。

陈牧笑眯眯地举起手上的塑料玩具，挥得啪啪作响，意思很明显，就是他挥一挥就停。

顾深也懒得问他是怎么悄摸给自己网购玩具的，孩子在家实在憋得慌，这种不费钱的小玩意儿买点也没什么所谓。

一人一鬼就这么坐在沙发上一起采买，两人没有对话，只有拍手器很有节奏地啪啪响着，然后顾深得到他的示意，全部加进购物车。

一个是失忆后对金钱和数量没什么概念，另一个是觉得花不了多少，而且用不完就收着明年春节再用，库库下单了一堆。

向霖拎着两瓶红酒过来的时候，发现顾深这别墅居然布置得很有新年氛围，院子的凉亭都挂起了彩色的灯带，张灯结彩的，倒是没平日里那种阴森冷清的感觉。

向霖站在自己车边几秒钟，想到他家那个神出鬼没的小鬼，忍不住叹了口气，“算了算了，就吃个饭而已，没事没事，大过年的没关系！”

今天进了房子的大门都没被自带冷气效果的悬浮物迎接，因为顾深正在厨房做饭，透过玻璃门能看见他背后跟着的一双筷子——难怪没有一下车就被小鬼恶作剧，原本是在忙着吃饭呢。

向霖倒是很意外他居然有兴致自己在家做饭，放下手里的新年礼物和红酒，饶有兴致地站在厨房门口看着他们两个。

顾深像是能看见对方站在哪里了，一手拿筷子一手在下面接着，等筷子上的牛腩消失了才开口：“要再加点盐吗？”

悬在空中的筷子很快左右摇晃了一下，简洁明了地表示不用，顾深点头应好，刚要转身关火，就瞥见门口的人，顿时有点意外。

向霖笑眯眯地朝他们挥手，“新年好啊，本来以为要给你叫酒楼外送呢，没想到还能蹭上饭。”

顾深很快关了火，推开门来跟他打招呼，完了又很惊讶：“怎么现在过来了，我还想着明天再去你家拜年呢。”

向霖听说他今年不去家里，果断决定跑来陪他吃年夜饭了，就是很意外会下厨，“今天心情不错啊？做这么多好吃的。”

顾深脸上难得带了点笑意，转身给他找了双筷子，“尝尝，你们两个一块端菜上桌。”

向霖拿着筷子有点迟疑，生怕自己刚伸筷子下一秒就被人拍飞，看了眼顾深，“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不待见我，我还是待会儿在桌上吃比较好。”

顾深看了眼陈牧站的位置，“他今天还说邀请你一起来玩，不会那么突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