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天的梦魇显然只是个开始,只是顾总清楚自己精神状态堪忧,并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倒是苦了在这个别墅工作的打工人们了。
“我说真的!管家!这几天我总看见自己的工具莫名其妙悬在半空中!”花匠周叔这天做完了自己的工作,忍不住跟在院子休息桌椅上检查采购单的管家说。
在院子里晒衣服的保姆张姨闻言也忍不住走近了,像是怕被人听见一样压低了声音:“对,最近家里总感觉有人在暗处生活一样,我好几次起夜都看见前面别墅客厅的电视机开着。”
见大家都说起自己见到的诡异怪事,负责打扫卫生的年轻女人倒是比较客观,坐在椅子上小声说:“也不算是吧……顾总已经换了好几批人打扫卫生了,说是有人恶作剧很不专业,家政公司都被清扫了好几趟。领导后来追查了具体原因,得到的反馈说是有人用柠檬在镜子上写字,偶尔还整点番茄酱辣椒泥,太不专业了。”
花匠忍不住看她,“你怎么没被开除?要是没记错,你好像在这个工作半个月了已经,没出现过什么意外?”
家政达人很得意:“这么高的日薪,还有那么多智能的打扫工具,加上雇主又不是那么苛刻跟在后面检查监督的人,我才没那么想不开去恶作剧呢,这么好的工作丢了多亏。”
“不对啊,之前被辞退的人都来找我们问过是什么原因,管家好心透露了一点,大家都坚决否认了这一点,没人这么想不开啊。”
负责打扫的女生迟疑了起来,“可是我在楼上打扫的时候,一个人也没碰见什么奇怪的事啊,而且顾总很爱干净,屋子空荡荡的很好收拾,没碰见什么异常啊。”
管家对完单子,终于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少说点这些神神叨叨的,院子里的花最近养得不太好,周钦你别再疑神疑鬼的,这样很影响你的工作效率,不行就找其他园艺师了。”
花匠周钦顿时苦哈哈地摇头,“不是不是,我会努力工作的!但我真的总感觉有人在旁边看我,心里毛毛的,而且我这段时间晚上睡觉总做梦,精神确实有点不太好。”
“我查过最近的监控了,并没有看见你说的那些异常,院子里就经常看见你在地上乱爬……不过最近信号总是不太稳定,很多监控画面都有点模糊。”管家年过半百,看起来比大家都要沉稳许多,他并没有碰见什么奇怪的事,也总能跟顾总一样自圆其说,其实是不太相信他们说的家里闹鬼云云云。
陈牧戳在旁边的空躺椅上晒太阳,整个鬼都懒洋洋的:“叽里咕噜的说啥呢,早知道你们有监控,有点影响我半夜出来活动,稍微影响了一下信号而已。”
一群男女老少聚在一起嘀嘀咕咕的,然后就着最近房子的异常,说起了一些自己听说的各种异闻传说,跟村口情报局似的。
这边宅子平时只有顾深一个人住,没有其他亲戚朋友会来,顾总对于在这里工作的人要求都不太高,只要别让他看见“脏乱差”出现在眼前,也别吵着他就行,平日里基本都是管家在操持这个家。
其实说“家”也不太准备,用“房子”来形容这个地方其实更合适些,毕竟除了唯一居住的雇主,就是他们几个打工人,不多的住家佣人都在后面的小楼,夜里这个别墅只有顾总一个人在。
顾总这人本来就很冷漠,平日里又很少跟其他人来往,还不准其他人在这发出过大的声响,房子特别特别安静,冷清得没什么人气了。
陈牧并不太关心他们在编排自己什么,只是想到前几天跟顾总一起去扫墓回来,他都附身在照片上恶作剧了,这人居然还是波澜不惊的,好像根本没放在心上。
不过也有一点收获——至少知道了顾总叫什么,“陈牧,我叫顾深。”
陈牧努力想要回忆自己的过去,脑子就感觉嗡嗡作响乱哄哄的,手里的瓜子壳被他烦躁地丢了出去,“想不起来,他这人也不像是我会认识的朋友。”
他猛地坐了起来,身下的椅子吱嘎作响,然后耳尖地听见原本叽叽喳喳的人都安静了下来,呼吸都清浅了许多。
陈牧慢吞吞地回头,就看见这一行人都直愣愣地盯着自己的方向,一时间还以为他们能看见自己了,陈牧试探性地抬手打招呼:“嗨?”
依旧是没人理。
有人颤颤巍巍道:“……谁,谁剥瓜子了?”
这句话让他们都默契地低头看了眼桌子,上面只有两盘被顾总拒绝的新鲜果切,盘子周边乱七八糟地摆着几根一次性叉子,已经吃得差不多了。
并没有瓜子之类的坚果,而屋子里唯一的坚果盘只会出现在二楼的小客厅,听说是顾总专门给朋友供桌准备的。
那个房间还是密码锁的,除了顾总平时没人进得去,东西都是他们准备好放在客厅,顾总每天定时更换果盘和新鲜的矿泉水,跟在家养了个小鬼一样。
不过因为知道是上逝者供桌的,平时换下来也没人会吃,都是直接倒掉的。
最最最重要的是——顾总讨厌这种细碎的果壳,不准任何人在家嗑瓜子和坚果,大家作为打工人,当然不会刻意去触霉头。
但现在地上那把瓜子壳就这么凭空出现,椅子还跟着吱嘎作响,好像有人坐在那嗑瓜子,还是突然暴躁一把丢出来的一样。
陈牧和他们面面相觑了几秒钟,正失望没人看得见自己,就被一阵尖锐的惨叫激得捂住耳朵——
“有鬼啊——!!!!!!”
原本聚在一起的人顿时作鸟兽散,几个老胳膊老腿的都跑得飞快,不难看出受到了多大的惊吓。
陈牧:“……”
虽然他最近脑瓜子不太灵光,对现在生活没什么记忆,不过最近已经对自己的身份有了简单认知——没人听得见看得见的自己就是他们口中的“鬼”,而且自己一直都是轻松地飘飘荡荡的,确实跟这些会喘气要吃饭睡觉的人不太一样。
二楼阳台上忽然出现了个黑发凌乱的男人,那张俊美的脸在阳光下苍白得有些透明,如此赏心悦目的一张脸上此刻却写满了不悦,“又在吵什么?!”
哦,居然是难得休假在家的顾总,看样子还是刚从睡梦中被吵醒,整个人都没醒已经要被气得要厥过去了。
陈牧抬头看了他几秒钟,想到方才大家的反应,很没素质地把手里的瓜子都抛了出去。
原本静止的视野里,忽然有东西流动起来是很引人注意的。
顾深很快把注意力转移到眼皮底下躺椅的位置,椅子上的瓜子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拨弄了几下,然后有点挑衅似的在空中抛了几下。
顾深盯着那把瓜子看了一会儿,瞳孔微微颤抖了几下。
顾深的表情其实没什么变化,但眼神的震动落在陈牧眼里很明显,他忍不住弯了下眼睛:“吓到了吧?”
还是第一次见顾深跟吓傻了一样站着,陈牧一时间更得意了,轻松地飘上去落在大理石围栏上,盯着眼前还低着头往下看的人:“我感觉他们又有人要辞职了,你不会也要悄悄搬家了吧?”
陈牧说着有点泄气,要是只有他一个人也怪没意思的,要不然还是不那么恶作剧了?
眼前忽然有股说不清的凉意,顾深注意力不动声色地收了回来,盯着面前的景观,忍不住开始思考上次那个道士说的可能,确实是个看不见的小鬼。
之前向霖说的去道观捐功德祈福什么的,顾深虽然当时表达了鄙夷,但后来还是抽空去了一趟那个道观,钱砸了一笔也没感觉出有什么特别的。
顾深也没想得到什么,就当时花钱买个安慰了,然后出门往回走的路上被一个长胡子看着很不靠谱的道士拦住了,看着他的表情很有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