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的、随处可见的基础材料,拼凑成会活动会施法的肢体,甚至修炼出真元。而平庸的自己,在这样的集体中,日复一日打磨,也许也能够成为一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大能。
水流潺潺,如同永远不需要向现实妥协一般,头也不回地奔流向前。
双手再次浸入微凉的流水中,李澄的真气自胸腔攀爬至手臂,浸润过山间混着泥土味道的灵气,在水流里迸发出一道温柔的女声。
“小渔。”
渔之一惊,心脏仿佛被轻轻地抓了一把。
“你这么快就学会了!”
难怪斋长让她当,李澄的修为想必已达到金丹境界。她的灵力相当浑厚,可见平时修炼刻苦踏实,而且悟性极高,比渔之这种考试、阵法、丹药三手抓的半吊子好了不知多少。
渔之很满意,拍拍她的肩膀,打算将自己学习水流语言的方法教给她。
却听停水阵里忽然杂音暴涨。
仿佛锅碗瓢盆的敲砸声音一齐撞在一起,有什么东西被粗暴地划破,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李澄一怔,忙抽出手来,杂音却没有停止,不知哪里出了问题。
渔之眉头紧锁,望向了炼器院的方向。
“那帮小少爷又搞出什么幺蛾子来了。”
炼器堂好久没有这么热闹。
渔之和李澄赶到的时候,发现弟子们正在围着一个什么,吵得正欢。
渔之上前去,抓住一个祁家的人。
“里面怎么回事?”
那人被她挡住却不大高兴,但往里瞟一眼,却又把渔之往旁边拉去,斟酌了半天,才开口解释道:“今天不知怎么的,突然来了一只玄龟,这玄龟身上不少宝贝,都是价值连城的法宝……”
没等他说完,渔之就转身冲了进去。
祁家人都一个德行,说出来的话,有用的信息只有五成,剩下的需要创造性加工。她不必再听他废话,但这玄龟是文起元的宠物,或者说宝贝,被丢到这里就算了,还被这帮胆大包天的少爷军给拆了!
到时候又要甩锅给李澄,渔之站在斋长的立场,心里已经火大。
“喂!这可是我师尊的宝贝!不能拆!”
她推开互相推搡的人群,挤了进去,差点没被踩扁,终于看见玄龟粗糙的脑袋。
却在和它对视的一瞬间,脚步顿了顿,忽然闪过一个荒谬的想法:
它出现在这里一定是有理由的。
但是再一眨眼,玄龟就将脑袋转了方向。
渔之怔怔地盯着玄龟身上的缺口,龟背上隐藏的符咒铭文都显形,阵法卦象繁杂精致,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布置玄龟的主人一定法力高深。
她想到了一个关键的事情。
文起元这么宝贝这只玄龟,龟身上不可能没有定位符。
但此时,龟背表面的机关装置都被炼器院弟子拆卸得七七八八,渔之甚至还看到了别的斋的人。
肖华不用动手,自然有狗腿子往上供奉,但是其他世家弟子也不赖,各凭手段从龟背上薅到了自己感兴趣的物件。平时大家好像都是一个小圈子的人,但这种时候都不由自主地展现出了真面目。
渔之不知道他文起元的定位符是不是还起作用,但他显然把所有机关都安装得很牢固,有些弟子拆不下来,但领地意识却很强,趁别人不注意,把自己的家族契印摁进灵器的核芯里,东沾一点,西沾一点,别人却碰不得一点,还散着异香,跟狗撒尿似的,膻味颇重。
得亏这玄龟份量够大,不然还不够他们抢的。
渔之转头看见李澄跟着自己进来,却被抢机关的弟子打架斗殴所波及,差点被误伤。但是李澄反应很快,一个后撤步拉开距离,掐指做决燃起了护体真元。
她将不小心被打到的弟子拉开,尝试着一点一点挤进中间去。
而渔之转头,却看见被瓜分灵器的玄龟倒是挺悠哉,它嘴里竟然还在吃肉!
大哥啊,都什么时候了!文起元没给你喂饱吗?
那帮弟子对肉倒是没兴趣,却双双摁住一颗价值不菲的混元珠。
酒红色长袍的男子卯劲支起一条腿,踩在龟背上,与对面一天蓝色长衫怒目相望: “这是我先看到的,凭什么是你拿走!”
“谁能拆下来就是谁的,你看到又怎么样?没有我你怎么拆得下来!”那人不甘示弱。
“我的学分比你高,院长知道了也会先给我,有你什么事?”
“就是啊!”支腿的粗矿男子显然小弟众多。
……
合着你们知道这是文起元的玄龟啊!
咣当。
一块磐石质地的罗盘摔落在渔之脚下,却没有碎裂。
“哎哎哎,毁掉干什么!”有人笑容满面地捡起罗盘,拍了拍上面并不存在的尘土,回头跟自己家少爷谄媚道,“这玩意儿刚好跟他的功课相克,安在那上面可以让他的机关属性逆行,直接报废!”
“狗养的崽种!你安的什么心思!别动我的功课!”
三个人扑打在一块,很快就被人潮淹没。
渔之有点想笑,她忍不住嘴角抽搐起来,心里升起一股不合时宜的爽感。
好好好。
炼器院终于癫了。
“文院长来了!”
不知是谁提醒了一声,却没有一个人停下手里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