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帘门无帘自动大开,入眼就是一整面紫檀木水墨画屏风,抬头见屋顶雕梁画栋,风格精巧却不失敞亮,这里是文起元玄铁堂的会客厅,虽然没有吴雪明那里的的雅静,但也别有一番风味。
文起元大喇喇坐上主位的红木太师椅,右手抚上座椅扶手上的云纹,大有一番问话的架势。
他也不着急,就让渔之干站着。
渔之吞了一口唾沫,等了一会,决定主动招出实情。
“这么说,”文起元捋了捋下巴上聊胜于无的小胡须,琉璃镜下是一双锐利的眼,“昨晚你是跟着我进去的。”
“我居然会被附近的水流出卖,这我倒是没想到。看来你的水灵根纯度还挺高啊。”
“嗯,是。”渔之如实道。
此时的文起元眼里露出的精明,与大会上虚与委蛇的娇憨相比,简直是判若两人,渔之心想真该让掌门来见见他这副做派,不过转念又想,秦楚霄未必不知道他这个样子,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不过,你进灵药田,真的只是拿几块纺织用的木材?”
渔之没理解他眼里这份怀疑,理所当然地点头。
“文管事,弟子才进入仙门没多久,灵药田看管这么严格,连里面有木材都是瞎猜测的,如果不是昨晚碰巧遇到您输入禁制的指令,我哪里能处心积虑地打起灵药的主意。”
这话不假,但却拐弯抹角地把文起元骂了一波,到底谁在打灵药的主意,两人都心知肚明。
但文起元没恼,眼珠子滴溜溜转。
“不对。”他忽然目光直直地盯过来,“小姑娘,你一定在骗我。亏我还在例会前临时帮你抹去了出入记录,你就这么报答我?说,到底带走了什么东西?”
渔之被盯得发毛,险些就被迎面扑来的威压震慑得踉跄。
不是吧大佬,我不就掰了几片荆柏,至于这么较真吗?
“我……我在里面看见了荧虫。”
“什么荧虫?怎样的荧虫?”文起元好似很有兴趣,竟直起了身子。
“啊?怎样的我也分不太出来,但是我记得教本上说荧虫会污染药花,我怕药花被污染之后,灵药田的管理人注意到昨晚有人闯入,就趁荧虫污染完一整个药花之前掰了几片带走了。”
听闻教本的教条,文起元略有沉默,又追问:“后来呢?那带走的药花叶片你放哪儿去了?”
呃……
这回轮到渔之沉默。
“已经……给仙鹤吃掉了。”
“吃掉?你是说那只头顶一点红的大鸟?”
“对啊。”渔之挠了挠脸颊。
文起元诡异地沉默了一会。
“奇了怪了,那只仙鹤居然愿意跟你亲近,我之前怎么诱它它都不肯跟我走。”
说罢,文起元忽然起身,把渔之吓了一跳,却发现他只是走去打开侧室。
一鼎巨大的青铜炉子赫然出现眼前,炉身图案繁复庞杂,少说也打了千百个铭文符咒。
他闲散而随意地查了查自己的炼器炉,添置了几个材料,才盖上让它继续炼制。
渔之被这一幕唬得有些懵,文起元这是忽然跟她秀起了实力?
“你放心啊,”对方大概是怕渔之觉得自己拿灵兽炼器,解释道,“我只是想要借灵兽的身体做点验证。”
……
这不还是拿灵兽炼器吗!难怪仙鹤不想理你!
“我今天早上为了保你,在大会上公开拂掌门的面子,总要有些补偿吧?”
原来在这等着呢。
“文管事,我也很想帮您,但我只是天生和动物亲近些,并不会驭兽,我自己在丹院还一团乱麻呢,帮您抓灵兽这件事情,我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谁说要你帮我抓灵兽了?”
“那您是……?”
“我只是想要你兼修炼器,来炼器院帮我干点活,这都不行吗?你就对外说,你是我文起元收的亲传弟子,炼器院的资源你说一声都能用。”
渔之张了张嘴,亲传弟子这个名头是这么用的吗?
“我知道,你们丹院最近学的都是基础的入门理论,其他东西都是看书就行了,只有月底赶订单那几天需要回去加班加点,你平时就可以在炼器院帮我炼点法器,我感觉你的水灵根还挺有天赋的,如何?”
说到修炼灵根,渔之来了兴趣。
但是兼修确实是个挑战,丹院炼器院两地跑,更何况自己还是个斋长,这工作量怕不是又要上涨,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好好睡几天觉呢?
她忍不住愁眉苦脸,却见文起元咳嗽一声,看架势又得用她欠下的人情拿捏她,渔之只能心一横,下了决心。
不就是挑战,有挑战就有提高。
“好,我答应您。”
文起元终于笑了:“叫声师尊来听听。”
“……师尊。”
“师尊!她叫他师尊?”
午后的炼器场炸开了锅。
“文管事每天埋头自己炼的宝贝,进仙门来从来没有收过亲传弟子,连炼器院都由各个斋的教习负责日常教学,这姑娘到底什么来头,居然让文管事收她为徒?”
场内弟子上上下下的打量让渔之很不痛快,之前把她拦在门口不给买木材的那人满脸惊诧,却也惯是个会见风使舵的,满面春风地上前迎她。
“我就说嘛,上次小渔来我们院找我买木材,我还想着这姑娘不是普通人呢,哎哟哪里需要你来买呀!你直接拿就好!”
渔之在心里冷笑,不想搭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