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挽江不慌不忙,姿态泰然地问道:“哦?这是为何?”
傅承生拔剑,毅然道:“离家之痛,废骨之仇。”
余挽江道:“早不寻晚不寻,二百年前我废了你,怎么到现在却等不及了?”
傅承生顿了顿,承认道:“……之前我打不过你。”
余挽江忍俊不禁了:“二郎当真是实诚,就连这一点也颇为讨喜。只不过咱俩都做了那么久的恩爱夫妻,现在轮到我余澜势弱,你便眼巴巴地拔剑冲上来,望月剑仙未免也太有点趁人之危了吧?”
傅承生道:“你以大欺小的时候,难道就不是乘人之危了吗?”
余澜得道早,早在三百年前便是一位响当当的风云人物,大乘睥睨,举世忌惮,避其锋芒。
相较之下,傅承生年少成名的时候,方才只是筑基,被她余澜瞧上了眼,只有任由她掐扁捏圆的份儿。
嚯。余挽江被他堵了一嘴,转而道:“那不如二郎也给我箍上一环脚镯,时不时令我酥麻一把,定然包你欢愉,如何?”
傅承生、余嘉元、金光毓三人均被缚了一圈脚骨镯,数百年不得摆脱。
镯子里有一道天雷,是余挽江特意引来的,用以监视惩戒。
早些年,几位才俊心高气傲,颇不驯服。然而,他们只要对她一起了杀意,立刻变回被电击得半身不遂。
余挽江遥遥有感,欣然而来,又对他们上下施为。那一股子滋溜的余雷,刺得人皮肉弹动,云|雨之间好不快活。
傅承生被她轻佻的话语激恼了几分,道:“事已至此,无须多言。”
一道青白剑气扫来,霜寒三分,直逼余挽江命门。
傅承生道:“当年的传道授业之恩固然可贵,与你所赐的床榻之辱作比便算是抵消了。今日只废了你的根骨,你我恩怨一笔勾销。”
“哗!”那剑气一道道层出不穷,所过之处红枫如雨,倏然成片打落。
“锵!锵!锵!”
一柄炼秋剑浮空而来,三下五除二将剑锋化解了个干净。
余挽江一身轻盈,偶尔侧身避让了几道寒气,还有余闲调侃道:“亲近彼此哪里是羞辱之事?二郎拿捏了力道,不想我死,焉知有几分旧情难忘在啊?”
傅承生剑锋一顿,更猛烈地袭来:“少自作多情了!”
那炼秋剑不知是何来历,傅承生竟是一时奈何不了它,他结婴多年,在剑道上少有敌手,周旋之间,竟耽误了几刻。
“干嘛呢!”
余嘉元猛一出洞府,便见一柄眼生的红剑飞旋,与傅承生的本命剑相撞,火星四溅。
余嘉元连忙上去阻拦:“你可是我宗门里的峰主,对一个尚未引起入体的新弟子动手算怎么个回事?”
傅承生道:“还分不清?”
余嘉元愣怔:“什么?”
傅承生以剑尖一指道:“她将剑体藏在了洞府之外的石壁上,你居然半点都不曾探查?”
余嘉元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道:“哪个她?阿兰吗?”
炼秋湖是自家的秘境,他一眼就被那笔走龙蛇四个字的破牌匾引去了心神,满脑子都是些孔雀舞羽衣薄的羞耻事,一时半会儿哪里想得起来在外边儿多盘绕看上几番?
“好啊,阿澜,”傅承生一听他这亲昵的称呼,讽刺道,“看来余澜是在洞府里给你留了好一壶迷魂药吃尽了。”
傅承生的剑锋可对他不留情面,余嘉元被迫堪堪抵挡了几次,一时脑袋转不过弯儿来,便实诚道:“她是给我留了点儿东西,但这跟你一上来就打打杀杀有什么关系——”
一提到此处,余嘉元不免有几分羞赧。
余澜给他留了百来首情诗,均用最秀气的簪花小楷写就,选了难得金贵的奇花仙竹信笺,还尽是仅有他二人知晓的旖旎之词。
更有法器仙丹,应有尽有,多得余嘉元袖里乾坤都塞不下,只能另拿一个小储物袋装起来。
就连他提到过的山门水纹脉矿藏脉图、几位长老峰主的喜恶都一一详述,简直是帮到了余嘉元这位新人掌门最急缺的关键点上。
又过了几招,余嘉元一个不慎落了下风,急道:“哎你别抢啊。”
傅承生一剑挑过他腰间的青纹袋,夺过来取了信笺一看,不由冷声道:“蠢货,都是金光毓替她写的。”
余澜哪点像是那种肯废心思的痴情之人?
倒是金光毓一个娼|妇之子,惯爱为虎作伥,不知替余澜做了多少弄虚作假的阴险事。
余挽江一脸讪笑,找补道:“好歹我也口述了一番。”
“且慢,”余嘉元恍然大悟,难以置信地指着身后,质问道,“你是说……她是余澜?”
傅承生执剑迎风一立,凉凉道:“你看她有几分想隐瞒的意思?”
枫林簌簌,三人对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