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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何处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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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不才,可好歹有驳还诏敕之权,大不了拼上这条老命,陛下发多少封赏旨意,我就给他驳回去多少!”

“吕老,也不必这样……”

“……”

“我愿去向陛下进言试试。”

白居易默默看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吵闹了半天,突然说道。

“进言若有用,这场仗怕是根本打不起来哟!”

“试一试,”他的眼神像是井水一样,平静却深不见底,“不管有没有用,至少也没什么损失,不是么。”

“近来为着王承宗与吐突承璀二人的事,朕被你们吵得头都疼了,怎么爱卿也想如那些老顽固一样,搅得朕不得安生?”

一个寻常的午后,李纯的抱怨声自清思殿中传来。

“陛下既然心意已决,臣又怎会做徒劳无功的事。”白居易垂手站在阶前,仍旧一副天衣无缝的恭谨模样,“臣只是好奇,陛下早先对河北叛镇可谓有着必除的决心,怎么如今,反倒宽宏了起来?”

“那还不是为了国家着想?”李纯双手撑住桌案,还真的解释了起来,“你也看见了,接连数月战况不利,王承宗既然要降,何不就顺着这个台阶下,让军队百姓都能喘口气?”

“王氏父子仇视朝廷已久,在这场战争中又处处占据上风,如今突然请降,反倒有些令臣不敢细思。”

李纯没答话,用眼神示意他继续。

“臣听闻吐突中尉在河北见战况不利,曾反复着使者游说王承宗,这才将其感化,进而选择归顺朝廷。可问题是,战场上双方并非势均力敌,甚至还颇有些敌强我弱的意思,臣觉得奇怪,中尉到底游说了什么,竟使得素来桀骜的王承宗,忽视掉自己在战力上的优势,选择投降?甚至一反常态未提出任何条件?”

他的声音越压越低,随后略一停顿,清楚感觉到李纯那利箭一样的目光。

“你知道他说了什么?”

白居易望着他,定定地说出了两个字,“储君。”

“大胆!”

李纯一拍桌案猝然站起。

白居易顺势跪下,两人这一起一跪,直接将短暂的目光交汇斩断了。

“臣若没有证据,断然不会论及此大逆不道之事!陛下尽可派人去成德探听,是真是假一下便知!”

他重重叩首,“咚”的一声磕得额头火辣辣地疼。李纯许久都没有动静,他知道,自己应该成功了。

外臣与储君的关系自古以来都是帝王心里最敏感的红线,何况这次涉及到的两个人,一个是心腹宦官,一个是河北叛臣,没有任何人会容忍他们对当朝储君产生一丝一毫的非分之想。

这一招虽然险,可只要将怀疑的种子种下,就无异于把吐突承璀与王承宗朝深渊推了一把。

“可以啊,白学士,”不知过了多久,李纯蹲下身扶起白居易,直直地打量起他的脸,“至宝有本性,精刚无与俦;可使寸寸折,不能绕指柔。学士向来爱慕清正孤直之物,没想到如今,竟也有了这样一副婉转心肠。”

白居易心中猛地一顿。

无论李纯说什么都面不改色的他,听到这样一番不算重的话,第一次慌乱了。

清正孤直、清正孤直……

不久前刚刚寄诗与那人,约定好“共保秋竹心、风霜侵不得”,若他知道自己为达成目的耍出这样的手段,会作何感想?

不是!微之,不是……

他的耳畔隐隐响起了细微的蜂鸣,随后这蜂鸣越来越大,几乎化作一柄利剑,贯穿了他的脑海。他的头也疼了起来,一阵一阵的钝痛,于是匆匆与李纯告辞几句,便往宫外走去。

这耳鸣直到他走上朱雀大街才结束,周遭取而代之的,是人间的喧嚣繁华与鸟雀的啁啾啼叫。

他随手一擦额头,惊觉原来自己早已出了一身冷汗。

后来,吐突承璀在雪片一样不断飞来的劾章中被李纯降为军器使,虽然是个不痛不痒的惩罚,可比之无功受禄,这个结果已经好上太多。至于王承宗,实在是块不好啃的骨头,再加上他州节度使为其说情,朝廷也只好将其赦免。这场荒唐至极的闹剧,就这样糊里糊涂地结束了。

寒来暑往,新一年的小雪悄无声息落在了肩头,随后是杨柳新芽,草叶新生。

这也是白居易第一个不曾郊游踏青的初春。

他留在家中陪伴着妻女,也时常把靖安坊元家的小阿保接过来,两个小女孩便一起读书、嬉笑、打闹。说来阿保这孩子也挺苦的,前年刚没了阿娘,如今阿耶又远赴江陵,明明是最需要父母陪伴的年龄,却被迫要赶紧学着长大。

也不知这样的境况还要持续多久?

时间就这样平淡如水地向前划走,直到那天,一场意外骤然打破了所有人的宁静。

小蛮慌慌张张跑到新昌坊,声音里的哭腔很是明显——

“老夫人、老夫人她失足坠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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