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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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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位大驾光临,是某之幸,亦是家慈之幸。某不才,以樗栎之身居安享之境,既赖天恩所赐,更赖贵人之所佑,所得半生之喜乐,唯以此薄宴共赏于君,故此,今晚还请诸位纵情畅游,莫要拘束!”

“学士奉亲以仁孝,待友以厚礼,我等应满饮此杯,谢过学士的盛情款待,同时也贺太夫人松鹤长春,福泽绵远。”

雅乐声起,快速地将整个顾园的氛围烘衬得火热,斑斓的灯影仿佛也随之有了脉搏,映在水光里、眼波中显得分外灵动。

毕竟是年轻人的聚会,开席时的拘谨与客气早已消失无影,此刻酒足饭饱之际,已经有人喊道想要“玩点花样。”

“行酒令?好啊!拆字还是联句?抽签还是掷骰?我都……”

“在座人数众多,不知要多久才能行完一轮呢,不妥。”

“不如玩飞花令,大家各凭本事抢答!”

“飞花令总归逃不过风花雪月四字,无趣,无趣!”

“……”

“在下倒是有个想法,诸位不妨一听?”

一道飞扬跳跃的声音自湖东岸的席上传出,一时间,众人都望向了这个方向。

那人自席间站起,尽管夜幕已经降临,可借着周遭的璀璨灯火,依旧能看出他那挺拔的身形与修长的脖颈,以及一双明如晨星的眸子。

元稹身形略微向白居易一靠,指了指那人,低声道,“他就是向你提及多次的,彭城刘梦得。”

白居易一听更好奇了,隔着湖面远远望着,一边欣赏一边由衷地赞叹,“孤鹤之姿,璧玉之貌,果非凡人。”

“比之我如何?”

“……”

合上扇子往他脑门上轻轻一敲,“不及君。”

元稹心满意足地一笑。

“在下会在一简单情境中提出何所为或何所不为,诸位要做的,就是反驳在下,不当如此行事,”刘禹锡环顾四周,神采奕奕,“言之有理者为胜,被说服的一方嘛……罚酒、作诗、乐舞皆可!”

酒宴上玩辩论,这点子确实够大胆,也勾起了不少人的好胜心。

“好!梦得兄请设一问,我愿第一个应战!”

“致用莫急,听我说完再决定是否应战也不迟。”见反响不错,刘禹锡稍稍收敛了笑容认真道,“诸位想象自己正行于山路,路狭,只能通一人,行至山腰见前方一巨石阻断去路,石身光滑陡峭,断无可能从旁侧身而过或攀石翻过。另外,这条山路并非是唯一可行之路。”

“在下所思,便是不惜代价移开这拦路之石,但请诸位随意反驳。”

李景俭略一思索便站了起来,“方才你说,这巨石大到足以阻却整条山道,说明并非寻常人力一时半会就能移除。何况,此山路并非唯一可行之路,又何必要花那么大的代价去打通。”

“看来致用的论点是移石之举不易为,好,那容在下请教,何以见得一定就会付出巨大的代价呢?我既有心为之,或使用机关偃术,或寻人共施巧技,其间代价到底几何,尚不得知,又怎能因看上去艰苦就试也不试?”

刘禹锡不急不缓,只顺着李景俭的立足点来回应,一时间令对方语塞,不得不去思考新的驳论点。

“代价几何自然只有试了才知道,”吕温接过话头,起身向刘禹锡行了一礼,“请问梦得,欲移去拦路巨石,所求为何?”

“自然是为了通路畅行。”

“此路既非是唯一可行之路,又为何非要疏通不可?梦得方才说,巨石阻塞之处位于山腰,路狭,仅容一人通过,如此看来这山道本就是险之又险的绝境,平日里想来也不会有太多人借道此地。”

“化光言之有理,移去这巨石或许无法惠及大多数人,可若因此而放弃少部分人本可获得的利益,是否有些本末倒置?”

“我并未说要放弃啊,”吕温笑了笑,“在山脚下置一标识告知行人山路已阻,勿要浪费体力,未尝不是在帮他们,况且置一标识之成本代价,比之移石通路,可要小得多。”

不得不承认吕温这番话乍一听确实无懈可击,刘禹锡也不由得点头称赞了起来。

“还差了一点,”元稹突然开口,却是小声地自言自语,“问他目的是对的,但还没反驳到点子上。”

“只要想办法证明移石的坏处足以盖过好处,梦得这一遭就不攻自破了。”白居易轻声接上他的话头。

“这条山道自开凿以来,已渡过了无数行人,何以在化光眼中,就全然成了可有可无之物?”果然,刘禹锡话锋一转,“把人在山脚下拦住自是费不了多少力气,但从此,也彻底失去了一条本可选择的路。”

“移石之举勇气可嘉,敢问梦得,此举若成,将有何景象?”

第三个声音自刘禹锡身后响起。

这道声音,宛如东风拂过冻土,春水撞破冰面。站起身来的人,逆着身后的灯火只映出了大致的身形,虽然看着瘦削单薄,腰杆却如松竹一般傲然挺拔。

元稹趁机指了指他向白居易介绍道,“这位,柳宗元,字子厚。”

“自然是一路无阻,畅行无碍。”

“如何达成?”

“将巨石分而弃之,可成。”

“如何分?如何弃?弃于何地?”

刘禹锡有些摸不着头脑了,这么具体的问题直接抛过来,该怎么答?

“分而弃之,似乎是处理这巨石最直接的手段。但梦得可曾想过,缘何这半山腰上会忽然出现这阻路巨石?”

“山体松动,土石倾覆所致。”

“不错。”

柳宗元言语间沉稳温和,但也没有半分客气。“山体松动,说明山上土木积弊已久,且已经严重到了威胁行人生命安全的程度,落下巨石,就是隐患之一成真。”

“这巨石往路上一堵,未尝不是山体自行修复后的平衡之态,如今这平衡即将被打破,不知梦得可有万全的把握,保证移石之人的生命安全?”

“自然,梦得有此移石之志,归根结底是为了行人出行之便,但山石之患不得不防,移石之人易伤,山脚下路过的无辜行人亦易伤。凡此种种若要一一办妥,只怕要付出远超想象的代价。”

说罢,他眼含笑意地静静望着刘禹锡。

刘禹锡旁若无人地扬起眉,也只用眼神回应他,好啊子厚,如此伶牙俐齿,倒叫我毫无招架之力呢。

刘郎莫要自谦,你若是想赢,又岂是我能拦得住的。柳宗元睁大眼睛微微摇头。

众人见他俩只是看着对方,都没有出声,只道这两人又神交到一处去了,随即有人咳一声清清嗓子将他们拉回,开口问道,“梦得可还有要辩解之处?若没有,这局就是……”

“诸位莫要误会了,在下其实并非驳斥梦得之意,”柳宗元突然开口,竟有一丝腼腆的歉意在其中,“在下只是出言提醒而已。我和梦得一样,也希望能将那拦路之石移开,看一看那山上的风光。”

“啊?”

“噗嗤。”

“咳……”

“那……李致用,吕化光,出来出来,可莫要赖账啊!”

“你何时见我赖过账!”

月上中天,园内灯火璀璨,众人兴致高昂。一通玩闹过后,当即有人催促起了下一局。

刘禹锡大惊失色,“你们别看我啊!有想法直接自己上,总不能你们那么多人,就逮着我一个来欺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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