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共来过两次,一次听他把找女儿的那两年说尽,一次按照他的话回到他家找到那盘磁带。
磁带里记录了罗凡音被虐杀的全过程,一个半小时的折磨,触目惊心的死去。
一位父亲要怀着怎样的心情把这盘录像看完,又该忍受着多大的恨意,隐忍蛰伏寻找时机。
虽然古堡几乎被大火焚毁,但带回来的U盘、名册和画册都足以证实这座犯罪帝国的存在。
当瞿梦婷一页一页翻开画册,看清署名,一滴泪晕开水墨,原来房珺文不是她的名字。
在此之前这个名字只出现在林冉的供述里,厚厚的卷宗洋洋洒洒写了一整页都是他和房珺文商量着把证据传递出去的过程,只可惜事情败露,房珺文担下所有罪责死于刑房,而他带着梦魇回到人间。
兜来转去,她们一个都没回来。
程旻丽和徐秋秋被成功带回,如果有需要,她们将和林冉一起作为证人将浮岛产业最大的既得利益者—钱家,送进监狱。
除此之外,还以PC卖yin的罪名抓了一批上过岛的人,其中不乏娱乐圈名人、商圈新锐、乃至一些政界大佬。
谁也不会想到一个女孩的意外死亡竟牵扯出一起令人咂舌的犯罪,也许今天他们只是摸到了那么一小节瓜蒂,往前走,总有真相大白的那天。
要整理的资料太多,来约饭的荀暮柯也帮着整理了一些,她手里的正是那些上过岛的访客名单,数到34页的时候目光多停留了两秒,门口传来陈桉的声音。
“你都来帮忙了,看来是有够忙的。”
他看起来精神很好,荀暮柯笑了笑,问道:“江黎怎么样?”
“他没什么事了。”
“那就好。”荀暮柯长舒出一口气。
这几天,她也算从市局警员的口口相传中拼出了当时的情景。
当然,传播主力就是“副队长”程肖翔,他把那天的场景在市局上下重复了百八十遍,就差搭个台子现场再演一遍了。
“别说,老大把江黎从火海带出来的时候那场面!多壮观……哎哟!”程肖翔捂着脑袋,“谁打我?”
卢玉杳白他一眼,“什么壮观,没看老大脸都吓白了。”
江黎的上衣几乎被血浸染,整个人没有生气地靠在肩头,M国医疗设施不完善,随行队员中也没有从医者,江黎的左臂草草包扎后马上搭乘直升机送回了国,一落地就送诊到最近的三甲医院。
他左臂中弹,子弹嵌入超过十二个小时,没感染都是幸运,此外,脸上、背上、手臂和腿都以擦伤为主,在医院躺了两天。
两天,陈桉都没离开过病房,即便医生说他已经没什么大碍,只是正常睡眠休息,他也不肯走。
两天里他做过最多的事就是给江黎擦手,这场手术不但勘验了新伤,还揭露了陈伤。走这一趟,他才知道为什么江黎的行李箱里从来没有短袖,为什么在高温酷暑的夏日别人都是短袖短裤,只有他还固执地把长衫长裤往自己身上套。
斑驳纵横的伤疤牢牢附着在少年的手臂、大腿、后背,有深有浅。
把衣袖往上推,右手手肘往上延伸了一条又大又凶的疤痕,和那天在奶茶店看到的一样,他一直都在小心翼翼地守护着自尊。
这样一看除了这张脸,浑身没有一处好地方。
他无法想象过往十八年江黎到底过着怎样的生活,履历上只有三言两语,用以描述他残暴的父亲和他艰苦成长的十五年,轻飘飘的文字带过的是他真真切切的十五年人生。
并不细嫩的两只手交握在一起,看着床上昏睡的人,拇指摩挲着那人的手背,一阵风了进来,窗帘鼓起来一个鼓包,陈桉起身关窗。
这阵风似是把人吵醒了,在黄昏落日前,床上的人拉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