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红青毫不客气地坐在了上首,李端月莫名想逗逗屈庭辉,也坐在了上首,没想到他倒是不介意,直接把下首的一把椅子移到了李端月身侧紧挨着他坐下了。
这下变成屈庭辉和李端月紧贴着,蔺红青反而和李端月隔了一张八仙桌,他笑容更深,眼底却积着一股郁气。
李端月觉得两人都挺好笑的,他轻轻拍了拍靠在自己身上的屈庭辉,转头对蔺红青道:“大师兄为何会在这里?”溱国不是蔺家的势力范围,蔺红青也不是医修或者药修,据李端月了解,也不是慈悲为怀的人,他来这里做什么?
蔺红青脸上神色严肃了起来,他略犹豫了一下,拿出了一个储物袋递给李端月,沉声道:“你看看,但万不可破坏禁制不可探手摸。”
李端月用神识往里看了一眼,里面的情形让他背后发凉。
十几个大竹筐,里面装的都是人的肢体,断口整齐,明显是刀剁开的,被冰封住胡乱堆在一起,除了这些零碎的尸体,旁边还有几具完整的尸体,也是冰封的,李端月敏锐地发现有些尸体上有干皮和裂口。
他皱紧了眉,看向对面的人,“这是什么?”
“是灵族的尸体。”
“嗯,这些应该就是这次怪病的源头。”屈庭辉也坐直了身体。
李端月抚了抚他的手背,他却反握住李端月的手,眼神尽管悲痛,但似乎也同样坚定。
蔺红青皱了皱眉,但继续说了下去,“旱疫最初出现在渲城的几家贵族大户,贵族传染给仆役,染病无法伺候的仆役被赶回乡下,结果传染了更多人。我在渲城的属下当时正在查和贩卖食用灵族有关的事,发现最早出现旱疫的几家正是吃灵族肉来‘大补’的那几家,于是他查下去,找到了刚才那个储物袋。基本可以确定那些人就是因为食用了染病的灵族才得的病。”
屈庭辉双手攥紧了李端月的手,但他的声音却很平稳:“旱疫不是我们给这种病取的名字,而是查找灵族留下的文字资料看到的。
这是一种几万年前就在灵族出现过的病,当时的灵族染病的原因是吃了一种不认识的果子,那果子里有一种蠕虫,会让人浑身干痒起皮裂口,最后死于伤口感染、炎症等并发症。
灵族没有找到治愈这种病的办法,只是把染病者都烧死来结束疫情。
后来那种果子在灵族成了绝对的禁忌,就算偶尔有灵族不慎染病,也会很快被烧死,没再有过大范围的传播。
但那种果子只有灵族有,灵族和人族之间的消息又不互通,所以人族从来都不知道这种果子,也不知道这种病。”
李端月也紧紧握住他的手,低眸沉思了一会儿,才抬起头直视蔺红青的眼睛,问他:“大师兄,你觉得这是巧合吗?”
蔺红青缓慢但坚定地摇了摇头,“绝对不是巧合,这是一场报复。”
屈庭辉也认可这种观点,他的声音很平静,好像想要努力将自己与这一切割裂:“据我看的那些资料,灵族刚没落的时候人族大举进攻灵族领地,有些灵族为了不让人族占领自己的地盘甚至不惜大肆破坏领地,让人族哪怕胜利也无利可图,至少有十分之一的灵族领地从此变成不毛之地,生长那种果子的地方也在其列,所以几乎没有机缘巧合的可能。他们……”
他们是刻意为之的,他们在以这种惨烈的方式与食灵族的人族同归于尽。
“我这么认定的原因就是我在这里的原因,这些事情我之后再与月儿详说。月儿为什么会来这里,还,进入得这样畅通无阻。”
李端月晃了晃那块“溱”字令牌,“我算是代表悬春真君来的,这一趟是为了庭辉,见到大师兄倒是意外之喜。不过有大师兄在还真是安心啊,至少研究治病方法和安置照顾病人肯定不会缺钱了。”
蔺红青笑得一双眼睛眯了起来,被桌子遮住的手却捏断了扇子,呵呵,为了庭辉啊……
屈庭辉听到悬春真君时略皱了皱眉,可再听到为了自己就快活的扑到了李端月怀里,一张小脸红扑扑的,李端月揽住他,对两人道:“我暂时想不到我能做什么,但任何我能帮忙的我都可以做,我会在这里留一段时间。”
“嗯!”屈庭辉觉得自己又有了无限的活力和生命力。
“有月儿在当然好,屈药师一向兢兢业业,总是每天十一个时辰都在研究,谁劝他休息都没用,月儿来了倒让他把那些研究都放下了,可以好好休息休息了。”
屈庭辉听到这话一个激灵坐直了身体,他不用看蔺红青狡诈的眼睛也知道对方这是激他去做正事,好让他离开李端月呢,但偏偏这话让他从甜蜜里醒来,真的记挂起自己的研究,记挂起那些等着他们这些医师药师救命的无辜百姓,他拉着李端月的手不舍至极,但身子已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声音有两分委屈:“月哥,我得回去了,我……”
李端月没有劝他休息,他知道在这种时刻屈庭辉身为药修的使命感和责任感,只是拍拍他的手柔声道:“去吧,月哥一会儿还去找你。”
屈庭辉闻言不舍地倒退着往外走,眼泪都又在眼眶里打转了,但动作却不慢,大概心里念着那些病人,很快就消失在两人视野里。
剩下李端月和蔺红青两人,李端月直接发问:“大师兄,三年多了,你的人还在查贩卖食用灵族的事,难道之前那些事也另有问题?和现在的事有关联?”
蔺红青却暂时不想聊这些,只剩他和月儿了让他心情很好,笑眯眯的狐狸眼里满是愉悦,“月儿,这些事晚些再说好不好,哥哥想与你诉诉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