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地下室的第八天,李端月的剑又杀死了五十人。
进入地下室的第九天,李端月提出让盛灵淳休息一天,但盛灵淳握住李端月的手,拒绝了,这一天也死了五十人。
进入地下室的第十天,明风检查完了石室里的所有尸块,但他长久地坐在池边盯着池底堆着的各种贴身物品不知在想些什么。那些碎衣服、荷包、手帕、挂坠,都被染红了,夹杂着一些已经泡得发白的肉絮,这些本就不名贵的东西在珍视它们的人死去以后变得更加没有价值,如今已是一堆杂秽。这一天也死了五十人。
进入地下室的第十一天,盛灵淳看起来很虚弱,所以尽管他拒绝休息还是被李端月按在怀里休息了一天。这一天死了十七人,在梅红色的火焰里化为湮粉。剩下的人不多了,痛苦的哀嚎也几乎没有,绝望和沉默笼罩着一切。
进入地下室的第十二天,明风把所有尸块和池底的东西都带到郊外去找地方埋了,他成日坐在地上勉力地把这些破碎的人拼拼凑凑。牢笼里的最后二十一个人死在李端月的剑下,金色的火焰照亮这肮脏黑暗的空间里仅剩的两个人。
第十三天,李端月和盛灵淳离开了地下室,盛灵淳璨金的眼睛几乎要失去光彩,李端月在宅子里找了一间干净的厢房抱着他一起躺在床上,一下一下轻轻抚着他的后背,舒缓着他的精神,但他的身体状况看起来还是很不好。
第十五天,李端月带着盛灵淳和唐江回到了客栈,明风还在郊外埋尸。
第十九天,明风回了客栈,他看起来收拾过自己了,一袭挺括的蓝白劲装,头发梳得很潇洒,至少看起来精神不错。
第二十二天,章涟和嬴熵平安归来,一共三十二个歹徒,分为六路,杀净,被诱骗被抓的一千多个普通百姓也都被放了。
六个人终于又聚齐了。
又休息了几天,这几天几人都默契地对这件事缄口不谈,直到李端月这天上午把所有人都聚在唐江的屋子里,打算告诉他们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章涟、明风、唐江看起来都还好,至少表面上如此,嬴熵心情还是很差,和前几天一样一言不发,头也别开不看李端月,盛灵淳蔫蔫的歪在李端月身上。
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李端月在那个邪修的记忆里看得明明白白,其实很简单,甚至很儿戏。
那个邪修是以怨魂为基修炼的,一直都喜好将人折磨至死来制造怨魂,他许多年前就住进了民不聊生的庸国,因为这般路有饿殍的国家失踪几十上百个人都无人追究,但庸国改赵,秩序恢复,日渐繁华,他要不着痕迹地抓人便越来越难。直到某天他偶然从另一个邪修口中得知了灵绦的事,其实他觉得这个东西不可靠,但他想到了一个阴毒的主意。
他找到刚刚改庸为赵的新帝,说自己虽是修士,却有凡人后嗣受新帝推翻旧朝的恩泽,自己要报恩,不忍新帝这样的伟人只能做凡人,然后向新帝展示了灵绦如何能让一个凡人使用灵力,说现在灵绦只是有一点小小的副作用,只要新帝给他研究的条件,他就能改造灵绦,让新帝可以没有副作用的使用灵力。
“陛下身为凡人尚有能力拯万万民于苦难,来日若是拥有灵力必能福泽万年庇佑更多百姓,以少数人的性命换取赵国和赵国百姓无边幸啊!”
类似的话语数不胜数,新帝本就是个野心勃勃的人,他同意了那个邪修研究灵绦的一切条件,包括用他赵国百姓的命来实验。
于是这个邪修得以在赵国肆无忌惮地抓人,这些人落在他手上,大多都被他折磨死用来制造怨魂,被用来研究灵绦的反而是少部分。
而近来他的态度太嚣张,抓的人太多了,才被李端月这一行旅人发现问题一锅端了。
几人听完都没有说话。
好半晌,章涟才愤愤开了口:“师兄,我们至少得给那个人皇一个警告吧。”
修士不可以过分干涉凡间的事务,否则会遭到天道惩罚,轻则道心不稳修为倒退,重则身死道消不入轮回。
其实这个“过分”的标准没有那么严苛,但是涉及到国家和民族层面的干涉那就肯定是过分干涉了,一个人皇做得再差,只能由另一个凡人来杀,不能由一个入道的修士来杀,否则这个修士一定会遭到破坏凡界历史自然发展的惩罚。
他们可以管这件事,是因为这是邪修作祟,但对于同样牵涉其中的这位赵国新君,几人却最多只能警告,而且还要注意度。
李端月点头,声音平和,却透着一股浅浅的寒意,“我已经告诫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