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审结束，赵冕让家仆抱走了两个熟睡的孩子，带着赵莹走了，从头到尾都没有给过项扶苏一个好脸色，临走还对他冷哼了一声。

我和项扶苏互相看看，还没说话，已经走近将手拉在一起。他问我：“吓着了吧？”

我摇头，说：“阿爹还在外面车上等我。”

“我送你出去。”项扶苏说完，牵起我的手往外走，突然又停下，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很复杂——犹豫、忐忑。

“怎么了？”我立刻问。

“没什么。”他温柔地在我的头发上吻了一下，牵着我出去了。

项扶苏将我送到马车前，阿爹让他上车，和我们一起回到秦府，一直走到内堂，掌灯各自坐下。

项扶苏先将今日堂上的情形细细说给阿爹。他说完，阿爹感叹道：“有惊无险。这个赵莹行事真正古怪！如此说来，可以说她是毫无胜算，胡闹一场。”

“事实本就分明。她想要抹煞我们和离的事实，绝无可能。”项扶苏说。

我说：“那你为何还给她留面子？那曹大人到现在还以为两个孩子是你的骨肉！”

项扶苏摇摇头：“我倒不是给她留面子，是为了两个孩子。两个孩子，一个是与我婚内所生，另一个算日子也是我的。他们也一直把我当成亲生父亲，我否认的话，岂不是让他们一辈都子抬不起头来做人？”

阿爹点头道：“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原该如此。阿爹支持你。”

项扶苏又惊又喜，跪下说：“阿爹！本以为经过今天这一闹，您也许……”

“也许什么？”阿爹含笑问。

“也许不愿再将小英嫁给我了。”项扶苏说，我这才恍然他送我上车之前的忐忑不舍。

阿爹将他扶起来，说：“这事不怪你，我为何要反悔？”

我在旁插口道：“您就是反悔也没用，我是一定要嫁他的！”

阿爹听了，摇头苦笑，无奈地转头对阿娘说：“你听听，你听听。”

我们一起笑了。经过这劳心劳力的一天，此刻放松下来，我才觉得累极了，四肢百骸都透着酸意。阿爹阿娘也是满面疲色。

阿爹说：“长戈这次在邯郸待不了多久吧？”

项扶苏说：“今夜便要赶回京城。”

阿爹点头：“你如今自然当以政事为重。你和小英难得见面，再聊几句无妨，我和你阿娘乏了，先去歇息。”

阿爹阿娘回房了，秦菀也告辞而去，内堂里只剩下我和项扶苏两人。

我俩对视一眼，几乎同时向前迈了一步，就在彼此的怀抱里了。他用力按着我的脊背，我将脸颊紧贴着他的肩胛骨，这一整天来的折磨忐忑，到此刻才真正圆满了。

“对不住。”我听见他的声音在我头顶上方说。

怎么一开口又是道歉？我失笑，抬头，伸手扳住他的脑袋，左右轻轻摇晃着说：“不许总是道歉！”

他苦笑一下：“树欲静而风不止啊。”他将我的手从脸颊上拿下来，放在唇边亲吻。酥酥麻麻的。

我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告诉他赵莹来找过我的事，就靠在他怀里，简略地说了赵莹之前就在我家门口玩过这一出“否认和离”的戏码，却并未提及其她对我的轻慢。

我感到自己靠着的胸膛肌肉渐渐变硬，胸腔里的呼吸渐渐粗重，隔着衣料的体温升高，显然项扶苏发怒了。我是第一次见他如此，有一种小猫见大老虎的感觉，连靠也不敢靠了，重新站好。

他知道吓着我了，努力平息了一下怒气，说：“我知道那日，那是我接到博士官榜的当日，也就是赵莹从京城回邯郸的日子。”

我问：“上一回你不是说，赵大人把她送回京城夫家，不许她再回邯郸了吗？”

项扶苏皱了皱眉头，回答：“她又和离了。”

“又和离了？”我这才记起方才堂审智商，赵莹确实提到了这一点。

他答：“那陈贵正是在与她和离之后找到我的，我也是从他那里才得知此事。”